江懷允深知他的懶散性子,做課業都要找人代筆。如今受了驚,更有藉口犯懶。
太監端上熱茶,江懷允抿了幾口,不消片刻,小皇帝就從里衝出來,精神抖擻道:「小王叔!」
江懷允應了聲,抬眼看向小皇帝。大約是昨夜哭得狠了,他兩眼還腫著,眼下兩片青影,在皙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許是跑出來的急,腳上沒穿鞋,直接踩在氍毹上。
雲青拎著他的鞋追出來。
江懷允示意他們伺候小皇帝更衣,邊問:「陛下夜裡睡得好嗎?」
「好!」小皇帝脆生生道,「無衣哥哥陪著我睡呢!」
江懷允點了點頭,剛要收回視線,餘光瞥見謝祁從內間出來。他比小皇帝好些,起碼穿了靴。可全身上下只著中衣,為了見人,隨手穿了件外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頗有些不倫不類。
他卻好似不覺,閒庭信步一般走來,笑罵:「你倒是睡得安穩。」
小皇帝對自己的睡相很有自知之明,心虛得嘿嘿直笑。
殿裡熏蒸籠燃得正盛,小皇帝和謝祁只著單衣都不覺得冷。江懷允規規矩矩地穿著朝服,又飲了杯熱騰騰的釅茶,沒一會兒,額上就生了層細密的薄汗。
江懷允不適地皺了下眉,抬眼去尋巾帕。下一刻,便有人善解人意地將巾帕遞到他眼前。
謝祁抬了抬手,笑道:「殿裡熱,攝政王擦擦吧。」
「多謝。」江懷允垂眼接過,抬手時,腕骨的紅痣若隱若現。
謝祁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順勢在他身旁坐下,溫和笑道:「昨夜刺殺,多虧攝政王力挽狂瀾,才沒釀成大禍。」頓了下,他佯做不解地問,「說起來,禁衛軍護守京畿,燈會卻是在內城,他們怎麼來得這樣快?」
這沒有隱瞞的必要。江懷允於是回:「本王兩天前將他們調來內城。」
「原來如此。」謝祁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攝政王還真是未雨綢繆。」
「分內事罷了。」因著用了他的巾帕,江懷允難得接了句腔。
謝祁訝異地揚了下眉,不經意地問:「那些刺客,攝政王預備如何處置?」怕試探得太明顯,他似笑非笑地補了句,「害得我們陛下擔驚受怕了一夜,可不能輕拿輕放地縱過去。」
江懷允面色冷下來:「這不是王爺該操心的事。」
小皇帝在雲青的伺候下收拾完全,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江懷允起身,將巾帕疊放在桌角,牽著小皇帝的手帶他去上朝。
小皇帝亦步亦趨地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轉身道:「無衣哥哥記得用早膳,我和小王叔不知道什麼時候下朝,不用等我們啦。」
謝祁點了點頭:「康安知道準備。」
小皇帝一愣,有些難過地問:「你這就要回府,不陪我了嗎?」
謝祁「嗯」聲,察覺到小皇帝的不情願,笑著道:「我總要回府去歇歇。你也知道我這身子骨,累得久了恐怕要出事。」
小皇帝不情不願地「哦」了聲。
江懷允轉頭看了眼,說著身子骨不好的人,外袍虛虛攏著,執杯的手背上道道青筋清晰可見,看著十足的弱不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