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江懷允看著,他還勉強稱得上是位聽話的病人。
送來的湯藥皆一滴不剩地入了口,不是亟待處理的事也都暫時堆著,很是清閒了一陣子。
人一清閒,就格外喜歡陪在江懷允身邊。
原先只是隔三差五的跟著江懷允早起進宮,可如今無所事事起來,除開朝會、會見外臣等他不能跟著的場合,其餘時間,幾乎快要和江懷允黏在一起。
乍一看,行為舉止仿佛和曾經別無二致。
可江懷允總是覺得奇怪。
直到有一天,小皇帝從他懷中下來時不小心碰歪了他的發冠,看著他正冠時忽然感嘆發問:「最近無衣哥哥怎麼不給小王叔整理髮冠了呀?」
江懷允這才醍醐灌頂。
以往謝祁不僅喜歡纏著他,更喜歡伺機對他言語揶揄或是肢體碰觸。可自他毒褪以後,雖也常常與他形影不離,可從來都舉止妥協,再無任何親近之舉。
像是把他看成易碎的瓷器,生怕稍一碰觸就使瓷器染塵。
江懷允左思右想,覺得癥結還是出在謝祁剛甦醒時那個語焉不詳的「夢」上。
可不過區區一個夢而已,何至於此?
江懷允百思不解地回到府中,前去尋謝祁的路上,正與唉聲嘆氣的康安迎面相撞。
康安朝他行禮。
江懷允瞥了眼他手中做工精緻的楠木錦盒。
康安循著他的視線垂了下頭,主動解釋道:「王爺說裡頭的東西用不上了,讓小的尋個地方給處理了。」
江懷允盯著錦盒表層的紋樣,鬼使神差地問:「裡頭是什麼?」
「是……」康安看看手中的錦盒,又看看江懷允,欲言又止了會兒,打開錦盒遞給他看。
錦盒中是兩塊兒成色上好的玉佩,佩上篆刻的圖樣似是只起了個頭兒,尚看不出模樣。只依稀能看出,這兩塊玉佩似是成對兒的。
康安小心翼翼地覷了眼江懷允的神情,猶豫半晌,還是沒控制住心頭的那抹惋惜,不由道:「這玉是王爺從梓州回來以後挑的,打算親自刻好圖樣,等攝政王來年生辰的時候送給您做生辰禮。」
江懷允輕輕拂過玉佩,玉質細膩,觸之生溫,手感極佳。他輕觸著已有雕痕的地方,輕聲問:「他打算刻什麼圖樣?」
「鴛鴦。」
康安暗忖,王爺當時選圖樣時百般挑剔,又是嫌棄圖樣俗不可耐,又是嫌棄樣式老舊的,選來選去到底還是選了最樸素的「鴛鴦」。可這圖樣分明雕刻得好好的,王爺卻突然說自己不刻了,不僅如此,還催促著他儘快扔掉。
上乘的玉石就這麼浪費了,康安只是一想就覺得可惜。
偏偏王爺金口玉言,他違背不得。
江懷允定睛看了這玉石許久,道:「東西送到我房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