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襲黛本來沒有真的想要如此,但燕徽柔說話似乎總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引得人很想與她交談下去。
江襲黛淡淡應了一聲:「是麼?你還能會幹什麼。」
「講故事。」燕徽柔說。
「……」
她拿她當三歲小孩兒糊弄呢?
燕徽柔卻已經自如地講了起來,甚至微微放低了聲音:「從前有一顆種子,只是一顆尋常的種子。它被一個種花的姑娘撿了起來,埋在了土壤里。」
「種子睜開眼時,四周全是黑暗和腥濕的泥土,它不能動彈,感到骯髒又害怕,於是它開始怨憎自己的出身,為何它不能投胎成清風中的蝴蝶,或是溪水中自由肆意的小魚?」
「但是種花的女子卻說:外面有光,我在等你。」
江襲黛:「真幼稚。」
燕徽柔卻也不以為意:「就因為這一句話,那顆小種子鑽啊鑽,忍耐著黑暗的環境,頂著身上的厚土,每日挪動一點點,想要看看那個人的模樣。」
「然後?」
江襲黛心想,且看看她還能講出什麼東西來。
「終於一日,幼綠破土。它從縫隙裡面看見了一縷光線,隨後便是鋪天滿地的朝霞。種子從來沒有看見如此壯美的景象……」
「——只是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周圍已經荒無一人。」
燕徽柔說:「種下它的女子已經走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江襲黛懶洋洋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若不是閒得發慌,誰會杵在那兒等一顆種子破土?」
「種子很傷心。它看到了朝霞與餘暉,還是等它的人卻已經離開。它本想開出一朵花來贈給人家,但是如今看來似乎已經毫無意義。」
「只是日子久了,卻有些不一樣。」
「它一日生得比一日高昂,能像蝴蝶一樣吻過清風,也能像魚兒似的承接雨露山泉,離曾經埋葬它的土地也愈發遠。」
「那些一去不復返的日子,紛紛化為了滋養它的東西,催著它抽枝發芽。」
江襲黛往後靠了靠,換了個鬆散的姿勢,半邊側臉枕靠於髮絲之中,垂下雙眸聽著她講。
燕徽柔的聲音低下來:「後來,有一年的春天如約而至,種子——或者已經不能再叫這個名字,它開花了,是一朵白色的薔薇。」
「白色?開花都開得這麼喪氣。」那女人隨意挑了下眉,只是神情更慵懶了幾分:「還不如佛桑花紅,再次還有桃花粉……若要臃腫富貴些,也有各色兒的牡丹。」
「……那便紅色好了。」燕徽柔輕咳一聲,順著說:「紅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