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還沒反應過來,一陣淋漓的水聲過後,江襲黛已經披了衣衫,自池子中走了出來,她將衣裳捏上肩頭,紅色的布料遮住了背後的花枝。
水珠子順著她小腿滑下來,泅得地面的磚石暗了幾塊。
她這樣穿著很是閒適,不過片刻,衣裳和長發又被靈力烘乾,重新變得柔軟飄逸起來。
「歇個一日。你也該泡泡藥池子了。」
丟下這句話,江襲黛便走了。
燕徽柔的目光落到那一連串兒的水珠子上,久久沒有挪開。
*
一日以後,果然風水輪流轉。
這次燕徽柔被摁在了池子裡。明月軒的溫泉太小,江襲黛看不上眼,於是勒令她來瓊華殿主殿的那間僻閣,也是江襲黛慣常沐浴之處。
燕徽柔徐徐沒入水中,四周倒了些從浩然宗逼過來的藥材,密密麻麻灑著,只留她的雙肩在外頭。
那一麻袋「涅槃」,如石灰拌水一樣,毫不客氣地被江襲黛下令倒進了池水裡。
其實遠不需要這麼多,如此珍貴的藥材,她倒是揮霍得很。
誰叫江襲黛一個不高興,把那妖獸的窩全端了。
江門主這些年大抵是從來不節省的。得了什麼寶貝,把玩個幾日膩了,不是賞給聞弦音,便賞給底下的弟子們。
聞師姐這些年的積蓄已經不少,她甚至都養成了半截視金錢如糞土的心性,門主賞她,她也很從容。
因此哪怕江襲黛的名聲差成這樣,令外界的人聞風喪膽,卻還是有一群走投無路之輩,譬如碧落這樣的——願意跟隨她麾下。
燕徽柔縮在池水之中,一動不動。
倒也不是她生性拘謹,只是自打那一麻袋「石灰」下了以後,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粘稠起來了,活像是蘸了一大鍋粥,被拘束得幾乎動彈不得。
——謝明庭的話猶在耳畔:「我問過幾位故交,這法子曾有過兩個先例,但成算很低,主要是要達到此等境界的修道之人鮮少,何況還需得在動功時用到一些珍稀藥材,能備齊的人就更少了。」
此等境界。
不知道為何,江襲黛在知道這整個修仙界裡除了自己以外,再找不出「如此」境界的人以後——
她陰了許久的臉,自我安慰了半晌,又繼續陰了半晌的臉。
那豈不是,自個又得疼一次?
女人帶著幾分涼意的目光,幽幽打量著燕徽柔。
「門主,也不知這種法子於您而言有何損害,不若……」
燕徽柔還是在請她三思,因為江襲黛的臉色看起來實在不甚妥當,再加上面容憔悴,實在是沒有什麼精神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