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心中焦急,不敢大意,摁下了緊急按鈕,輕輕拍醒了江襲黛。那女人睡眼朦朧地問:「作甚?」
醫療部就知道今天晚上沒法安寢——畢竟這位是異世界的實驗體,總得在尋常人的極限里嘗試突破,對於尋常的病毒有獨到的免疫應對,叛逆得如同她的好奇心一樣。
醫療人員看見驚人的42℃,神色不由得嚴峻起來。
退燒針強行下去,溫度也沒降下多少。
最低一次成功回退到了40℃,但是並不持久,像是一根壓彎了的韌性彈簧,很快又反彈了上來,堅毅地留守在42℃左右。
「這麼高溫不會燒壞器官嗎……」陳茶安看著溫度計再次發出尖銳爆鳴。
「她的身體比較特殊,針對人類的藥不一定有效。」
「觀察一下。考慮加大一點劑量。」
但是用盡了手段,無論是打針還是物理降溫,卻都沒用,減緩不了高熱趨勢。
燕徽柔眼睜睜看著江襲黛安靜下來,甚至打針時都只是輕輕顫了下眼睫毛,沒有過多疼痛的反應。
怎麼會突然這樣呢?
燕徽柔反反覆覆地推敲著潛伏期,不知道到底是在和江襲黛相處的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她現在十分自責,總是遏制不住地想著,是不是哪天自己回來沒換衣服,是不是自己傳染給她的,要是門主真的出事了,她要怎麼辦呢……
如是想著,燕徽柔的心越來越慌亂了。
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什麼,只好拿濕抹布蘸水反覆塗抹她的額頭,頻率過高,意義似乎不大,但更像是心情緊張產生的刻板行為。
涼涼的濕意在額角來回滾動。
燕徽柔不知道的是。
江襲黛在發燒時,實則是去做了個五光十色的夢。
這個夢有些離奇。
殺生門內,江襲黛撐著照殿紅,站在奢華的瓊華殿上。
與此對應另一邊的,是一個跪在地牢里髒污不堪的小姑娘——她小時候的自己。
撐傘的她徐徐走過去,望著地下那個狼狽不堪的小不點。
那小不點抬起頭來,滿臉戾氣,殺意如有實質地刺向來人。
江襲黛挑了眉梢,冷漠地注視著她。
地面晃成一片平靜而熟悉的水鏡。
鏡面里,撐傘的女人神色高傲,跪倒在地的小孩滿臉兇狠,各據一方。
江襲黛望著很多年前的自己,她站在原地瞧了一會兒,然後緩步走了過去。
小姑娘因為她的靠近而顫抖起來,手裡暗暗攥著一彎帶繡的鐵片,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陳年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