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禾已經不會再像之前一樣無精打采,好像學會了如何平衡自己的傷心和生活。
夏冉則更加虛弱,說幾句話就要咳幾聲,一句稍微長一點的話,要分成好幾次才能說完整。
莊越想起方嘉禾家裡的那面照片牆,十二歲前,方啟華和夏冉沒有缺席過一次方嘉禾的生日。
而從十二歲過後,那張照片牆上便很少再有新的合照出現。
回憶起那兩年,莊越反而記不太清,方嘉禾像是蒙上了一層霧靄,表情不真切,笑容模糊。每周清晨,莊越總能看到接送方嘉禾的車輛經過路口。
方嘉禾十五歲生日的前幾天,莊越碰巧看到有關周邊徽章的售賣消息。
他不明白這只是一套小說的幾個徽章,為何會有這麼多人願意購買,而且價格與成本差距顯著,不過他還是買了下來。
至於為何要送給方嘉禾這個禮物,莊越沒有多想。他不考慮自己的行為對方嘉禾有何意義,也不考慮方嘉禾對自己態度會有何變化。
莊越不關心的人事物有很多,那個時候他會注意到方嘉禾的性格變化,但不會太關心他的行為動機。
方嘉禾捧著裝有徽章的禮品盒,他體型偏瘦削,肩膀比莊越窄一些,跟其他的oemga比起來並無多少特別之處。
大多數omega在莊越眼裡,除了信息素的不同,都沒什麼區別。
不過那天方嘉禾露出的笑很真切,有幾縷頭髮被山頂的風吹得立了起來,這讓他覺得買這款徽章稱不上衝動的決定。
夏冉葬禮那天,方嘉禾笑得很艱難,像是被輸入了露出笑容程序的機器,麻木又標準化地對待每一位前來悼念的人。
不好看。
也許是白天受到了葬禮的氣氛感染,莊越的心情也不怎麼輕鬆。
夜晚來臨時,他選擇了出去走走。
沿湖步道很長,因為天氣原因,道路不適合騎行,他便只戴著耳機出去散步。
在回程的路上,他看到了坐在岔路口的方嘉禾。
春季來臨,懸鈴木也終於褪去枯黃的葉片,翠綠的枝葉散開,夜晚的空氣里混雜著草木的清香。
方嘉禾坐在長椅上,像是莊越第一次在路口看到迷路的他。
那時自己是怎麼想的,莊越有些記不清,猜測自己可能覺得有些好笑,因為居然有人會不記得自己家怎麼回。
現在的情況跟當時好像也沒差太多,一次是不知道怎麼回家,一次是不知道如何回家。
方嘉禾安靜得像是要融於黑夜中,莊越覺得方嘉禾還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因為他勉強自己的樣子很明顯,不怎麼適合他。
方嘉禾仰頭看他的時候眼睛已經有了隱約的淚光,在路燈照映下很明顯,不過他本人估計沒有意識到,還在努力擠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