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述合理,語氣平靜,像是在與對方做什麼談判。
可周安吉仍然很犟:「就算拍不到星星,我也可以等幾個小時後拍日出。」
後來周安吉回想起這段對話,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楚,自己這時候跟一個陌生人在草原上較個什麼勁。
很明顯,他當時的困境已經嚴重到自己沒辦法解決的地步,可嘴上仍要和蘇和額樂拌一拌。
似乎是在下意識地,向對方傳遞一則信號:他不喜歡聽人擺布。
時間又過了很久他才想明白,自己從小到大就是這個不聽人勸的犟脾氣,不然也不會在草原上走丟。
但回到當時,他可以確定,自己確實是很不喜歡這種計劃被人全盤否定的感覺——
儘管從很大程度上來講,他的計劃並不能被算作是一份詳實的拍攝計劃。
對方沒有繼續答話了,周安吉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
雙方像是在進行一場毫無意義的無聲對峙。
他想起了自己在十幾分鐘前得出的關於今晚的結論——
不算太糟,大不了就是被冷得感冒而已。
可現在又多了一個「骨骼悶痛」的困境。
並且,第三個困境隨之而來——
「冷倒是其次的,以前大家都還很窮的時候,買不起厚衣服,才會凍死人。」蘇和額樂說,「比較嚴重的是,平時人跡罕至的草原,晚上很有可能會出現狼。」
接下來一句話陡然變得很小聲,像是一句埋怨:「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窮到買不起厚衣服,他不至於。
儘管自己身上這件衣服也沒多厚,不過這是出於欠缺考慮而非窮。
膝蓋很痛,好像有點嚴重。
這意味著他要靠自己走出這片草原似乎有點難。
有狼,非常嚴重!
意味著他今晚不得不跟蘇和額樂離開了。
雖然不排除對方是在嚇他的可能性,但周安吉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畢竟,被狼咬死吃掉聽起來是個相當慘烈的死法。
蘇和額樂對他晃了晃自己腰間的古銅色小刀,此時小刀正對著周安吉平視的視線:「它曾經就殺過一頭狼。」
這個描述忽然把周安吉的思緒帶回了自己年幼時看過的武俠小說里,只有很彪悍很勇猛的戰士,才敢只用一把不足尺長的小刀去殺一頭狼。
周安吉抬起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正佇立在他面前的蘇和額樂。
對方雖然不算精瘦,但跟那種噸位很大的「強壯」也毫不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