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的雙腳垂落在馬背兩邊,跟著白馬的動作上下顛簸。
不知道如何放置的雙手只能輕輕地貼在敖都的脖子上,又不敢太用力,怕敖都再受驚了怎麼辦。
篤篤的馬蹄聲蓋過了周圍的所有雜音送進耳朵,他也沒辦法轉過頭去跟蘇和額樂說話。
可是他忽然很想跟對方說點兒什麼。
隨便什麼都可以。
沉默寡言了一晚上,周安吉突然想在這個時候變得健談起來。
太近了。
真的有點太近了。
兩人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然而周安吉對這樣的親密接觸沒有任何經驗。
可能說點不著邊際的話才能緩解這種尷尬境地吧。
他想。
蘇和額樂的體溫從他背後傳過來,在寒冷的夜裡顯得發燙,他隔著一層衝鋒衣仍可以感受得很真切。
燙得像天上落下來的星星被他撿到了似的。
可他剛剛隻身在草原上時還曾想,星星是不可能摘得到的。
「是星星嗎?」他懵懵地問出了口。
「什麼?」蘇和額樂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你會蒙語嗎?敖都的名字就是星星的意思。」
周安吉沒有答話了。
此時,蘇和額樂的雙臂正圈在自己的臂膀外面一圈兒,勒著韁繩的手泛起一節嶙峋的骨骼。
不是那種瘦骨如柴的嶙峋,是很強韌的嶙峋。
周安吉莫名其妙地在心裡給蘇和額樂創造形容詞。
「怕嗎?」蘇和額樂的低沉嗓音打在了他耳邊。
溫柔問候下一秒就不知道被風吹到了草原的哪個角落。
周安吉小氣地不想讓別人聽到,草原上的小動物也不行。
這是蘇和額樂說給他的話。
對方騎馬時呼出的熱氣始終縈繞在他耳邊,吹動耳發,弄得他脆弱又敏感的耳朵一陣一陣地癢。
周安吉想躲,於是下意識地把頭往肩頭上低。
然而,這個舉動再一次被蘇和額樂理解為了,漢族人第一次騎馬時表現出的恐懼。
於是他默默地將手臂圈得更緊了些,提著馬韁催促敖都跑得更快了。
「駕——」
又一聲長鳴響徹在草原深處,驚起遠方的鳥嘩啦啦地飛上天。
篤篤的馬蹄聲像是牽動著過去的古老脈搏,漫長而悠遠。
這是周安吉夢想中的內蒙古。
這時,周安吉緩緩地鬆開了覆在敖都脖頸上的雙手,穿過蘇和額樂的臂膀,將雙臂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