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長得很漂亮。」蘇和額樂一邊回應他,一邊側過身來,用拇指沿著周安吉的眉毛輕輕地刮,「可能因為我們蒙古族的男孩子長到這個年紀,大都有些五大三粗的吧。」
他的眼神從眉毛一直移到了彎彎的眼睫上:「她很少見你這樣的漢族小孩。」
周安吉的睫毛時時刻刻都像是掛著一層晶瑩的水霧,濕漉漉的,連帶著睫毛下的眼睛也跟著閃閃發亮。
「哦,是因為漂亮啊。」周安吉以前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形容詞。
尤其是當這個形容詞還被周圍的長輩作為一個寓意被放置在他的名字里時。
他永遠都沒辦法擺脫掉。
他會認為自己像個女孩兒。
就如同自己從小到大被企盼的那樣。
蘇和額樂感受到了,輕聲細語地跟他解釋說:「阿吉,漂亮不是個貶義詞。在我們蒙古族的文化里,漂亮是個頂好頂好的詞彙。」
「我們蒙古族人會喜歡最漂亮的一隻小羊,最漂亮的一隻馬兒,會把它們當做珍寶一樣來對待,就像是鑽石一樣珍貴。」
「所以,我的信仰讓我愛上了一個很漂亮的漢族男孩子,他叫周安吉,他是長生天賜給我的禮物。」
說著,他湊過去吻了吻周安吉的額頭,又往下輕輕地啄了一下他的眼睛:「每一個美好的詞彙都可以用來形容適合它的任何人,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對吧?」
周安吉點點頭,他承認阿樂說的是對的。
以前他還在上中學的時候,越想擺脫掉家裡人賦予他的枷鎖,就越是喜歡固執己見地往自己身上套一些看起來具有「男性含義」的東西。
譬如說「勇敢」、「強壯」、「思維活躍」,甚至於還為此偷偷學了抽菸。
後來他才意識到,女性同樣可以很勇敢、很強壯,思維活躍程度與男性不相上下。
所以正如阿樂說的,「漂亮」當然也不單單是屬於女性的代名詞,因為它本身就是個頂好頂好的詞彙。
周安吉對他笑了笑,伸出手環過了蘇和額樂的脖子,緩緩地把兩人的身體拉攏在一起,溫熱又愜意地交換著體溫:「謝謝你,阿樂。」
蘇和額樂同樣環著他,不帶力氣地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我是不是在草原上遇到你的第一天就說過了,別跟我說謝。」
他的嘴唇貼近對方耳朵:「是不是又忘了。」
呼出的熱氣兒像流經了海洋上的旋渦一樣,沿著周安吉的耳朵繞著圈兒向他身體裡鑽,弄得他渾身酥麻,心尖兒也跟著痒痒的。
周安吉怕癢,下意識地向後一躲。
可被蘇和額樂圈在懷裡,能躲到哪兒去,他遠離半分就會被阿樂拉回來半分。
蘇和額樂收緊了環住腰身的手,笑著問:「躲什麼?」
周安吉安然地把下巴抵在對方肩膀上:「不躲。」
「酒醒了嗎?」蘇和額樂又問。
「我又沒有喝醉。」周安吉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