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江遇垂下了眼,「什麼時候回來?」
蘭殊偏頭仔細想了想:「這個,說不準啊,快的話4年?慢的話不知道,哎也可能就不怎麼回來了。」
江遇又不說話了,他一動不動,只剩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蘭殊。蘭殊笑,伸出雙手在江遇臉上狠揉了一把,「嘿,二愣子似的,我得給你照下來。」他正準備起身卻被江遇扯住了手臂,蘭殊掙了掙,沒掙開,「你到底是不是醉了啊,警惕性還挺足,拍個照都不行了,」蘭殊只得又坐回椅子上,「而且是我先問你的,你還沒回答我呢,趕緊的,你喜歡那究竟是誰?哎呀你放心我保證不說出去。」
「你不準備回來了?」江遇問。
「嗯?哦,只是可能,說不準的,」蘭殊擺手,「說你呢,怎麼又問我了,你丫肯定是裝醉,不然嘴巴怎麼還這麼緊。」
江遇站起身,自上而下凝視蘭殊,再一次問道:「你不準備回來了?」
蘭殊有點不耐煩:「可能,我都說了,只是可能,我……唔!!!!」
蘭殊懵了。江遇俯身的速度太快,右手箍住他的速度太快,湊近的速度太快,所以他沒反應過來太正常了。在這之後的許多年,每每蘭殊想到此刻,每每他謹慎而嚴肅地復盤分析,他都是這樣總結的。於是當這一切迅雷般驟然發生時,蘭殊只能瞪大了眼,僵在原地。這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他。
嘴唇上柔軟又強硬的觸感是什麼?蘭殊在滿心滿目的空白中緩緩尋摸神志。江遇把他箍得太緊了,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覺出一絲痛。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江遇在親他!臥槽江遇瘋了!!
蘭殊終於徹底緩過神——也不算真的徹底,但他好歹,好歹明白現在需要掙扎。於是他開始奮力地掙扎,他坐在椅子上,兩腿被壓在江遇的腿間,抬不起來,只剩被緊摟住的腦袋和上半身在縫隙中勉強能動。蘭殊死死閉著自己的嘴唇,他不敢張開,他直覺如果張開哪怕一點點,更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他抬起手臂拼命扒拉身上的醉鬼,奈何醉鬼的力氣實在是大,他使勁渾身解數,拼了命地左搖右晃,揮拳猛打,好不容易找到個空隙將手抵住江遇的鎖骨,而後猛地一推!終於,終於推開了!
蘭殊大口大口地喘氣,一切都過於荒誕,腦子裡除了憤怒與畏懼外還有極其強烈的不真實感。太累了,掙扎得太累了,他顫巍巍地用手背抹了把濕漉漉的嘴唇,小心地抬眼看向剛才一切的始作俑者。
江遇被他推倒時發出「嘣」的一聲巨響,不知嗑到了哪裡。此刻他正仰躺在地,閉上眼一動不動。
蘭殊喘勻了呼吸,慢慢站起身,警惕地靠近地上的醉鬼,他用腳踢了踢江遇的小腿,見他沒動靜,心中升起不安,兩步走到江遇肩旁,他蹲下身,用食指在江遇鼻尖停了停,直至感受到節奏平緩的熱氣一簇一簇地灑落他的指節。蘭殊收回發燙地手指,他咽了口唾沫,雙膝跪在地上,將耳朵靠近江遇的口鼻,再次確認他的呼吸勻稱而有力。
蘭殊終於放下心,他癱坐在地,看著身旁沉睡過去的人,方才那些被短暫掃落到一旁的混亂的咆哮的思緒再度席捲他的神經,從扛著江遇回宿舍到現在,蘭殊已經精疲力竭了,他沒法捋清方才那如奔洪般襲來的一切,也沒法捋清自己腦子裡紛亂如麻的雜念。他可真想像眼前這人一樣,眼睛一閉一睜,什麼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