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到了這裡後,江潭再未堆過雪人。他不知是誰將這團東西放在門口,只騰了手去,想將這拙劣的作品拂開。甫一觸手卻是一凝,又幾下拍掉了覆雪,露出一個面色青白的少年來。
席墨眼珠還會轉,衝著他露出一個虛弱至極的微笑來,「長老,我看見你了。這回不是又做夢了吧……」
他睫上掛著一層冰晶,有些茫然地盯著面前微微搖曳的琉璃燈,不知不覺間已被江潭挪進洞府,擺在小爐前。
「你怎麼回事。」江潭端了一杯熱茶來放在他手裡,席墨就嘬了一口。這茶水卻是燙極苦極,只這麼淺淺一嘴下去,席墨就徹底醒神了。他拼死咽下那口茶,一時熱淚盈眶,話都不會說了。
江潭看他忽然活過來一般,卻是抑著痛苦的模樣,不由將手中茶嘗了一口。
並無異樣。
席墨吸吸鼻子,將茶杯放在矮桌上,順勢抹了抹眼中淚水,「長老,原來您沒有走啊。」
江潭並未想到他這眼淚是給茶害出來的,只「嗯」了一聲,又道,「別哭了。」
席墨從善如流,當下收了淚,正襟危坐道,「弟子此行,是有一事相詢。」
第10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
「但說無妨。」江潭看著席墨,不料他默然片刻,卻道了句,「長老是如何做到與人遠而不屈,與世隔而不抑呢?」
江潭想了想,「習慣便好。」
「這如何能習慣。」 席墨的淚又要下來了,「長老一人在此待了這麼久,我卻是做不到的。」
江潭點頭,將兩杯都滿上,「喝茶。」
席墨一邊喝一邊哭,「長老,我好苦,不止心裡苦,哪裡都苦。」
江潭咽了一口茶,「苦可清心,亦能明目。」
席墨就不哭了,敢情您也知道這茶苦穿地心啊?!
「我觀你今日言行有異,是為何事。」江潭看進他的眼裡去,發現他眉睫皆凝了霜,就起身去尋巾子。才行了兩步,便聽席墨低低道,「我今日來,其實想請您嘗嘗我新制的菜譜。」頓了頓,「不過已經這麼晚了,還是明天再說吧。」
他盯著江潭的背影,發現他一頭青絲如瀑,似乎已經蓋過了腰。
……娘親那一把長發,應是尚未及腰的……
這麼想著,他忽然聽到江潭道了句「今日亦可」,不由精神一振,「長老!」
「我尚未用餐。」江潭遞過一方巾子,「庖屋在下一層,你同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