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淵拿著那盒子微微一愣,繼而露出一雙梨渦來,「師弟,你先回屋待著,一會兒我去找你。」
席墨點頭,目送他入了房去,又躺回自己那榻上時,才發覺渾身上下已被抽乾了最後一絲氣力。
但他不能睡。
他知道見到江潭之前,自己沒法安心入眠了。
短短一個晝夜的交替,發生了太多事情。
席墨閉著眼,慢慢咀嚼今日之事,在心中列出一份清單來。
待得陸嘉淵來扣門,已過了近一個時辰。
席墨接了他遞還的藥膏,看出人面上雖帶笑容,眼底郁色卻揮之不去,也不好直言,只道,「師兄可是要出發了?」
陸嘉淵點了頭,「我剛叫醒小師叔,待他出來我們一起走。」他猶豫了一下,才道,「師弟可知,昨夜究竟發生了何事?」
說著就有些難為情地搓了搓耳垂,「我以靈氣堵耳,幾是睡死過去,感覺錯過了許多。」
席墨頓了頓,將主峰遇襲與大比取消之事皆盡說了。
「怪不得人都散了。」陸嘉淵慨嘆道,「還好不比了,否則你要上哪兒說理去啊。」他有些哭笑不得了,「但你這劍也丟得太過離奇,掌門沒說要償你一柄?你這可算得立了大功吧。」
「我什麼都沒做,祛鬼是大師兄與大師姐一併包攬的。」席墨無奈笑道,「所以還要勞煩師兄送我回去。畢竟我尚未習得無器御風。」
「好說。」陸嘉淵就笑了,「不瞞你說,若想離器而行,一般人將御風術練到極致都沒用,到底還要靠根骨支撐。除了咱們雙璧以外,也就是掌門和幾名長老的資質能撐得住這等灑意場面了。」
席墨頷首稱是。
兩人這麼閒聊著,席墨一面將包袱收拾好了,待得溫敘在院中夢遊般喚了一聲「陸嘉淵」,就一併坐上那玉尺,先去院管處劃了玉令,才徐徐往見諸峰飛去。
見諸居五峰之央,傳為仙人將指所化。山勢險峻,危嶂狹立。於此極目四顧,可見清虛諸峰。此等壯闊,兼有雲開之豁達,月破之朗然。
席墨雖算得頭一次來訪,早先已對此處有所聞悉。
這時遠遠望去,只覺雲深霧重間綴著無數星火,縹緲恣麗,一如蜃樓海市。離得近了才發現整座山幾乎給挖空了,其間錯落花台月棧,玉宇瓊閣,並萬千盞天燈浮曳。煙光靉靆,朝暮朦朧,映飛瀑
流朱,隱層巒疊翠。此一方玄妙境界,也無怪乎峰主道號喚作「藏虛子」了。
三人走得匆忙,未進水米。他們兩個辟了谷的倒是無妨,席墨卻已餓得有些發暈了。但支頜聽陸嘉淵演說地宮密道並書窟秘聞,又不覺忘卻了轆轆飢腸。
只正聽得津津有味時,身後忽沒聲了,玉尺也同時開始小幅晃動。席墨一側眼,就見陸嘉淵唇邊倒溢了口青灰的血來,忙不迭起身攙扶,「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