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玉有這麼能吃?」許占芸不敢置信地往他左腕上瞥了一眼,「豆芽菜似的,還沒這魚的牙縫大呢。」
席墨笑眼宛轉,「師姐,我去做湯,你要不要來一碗?」
許占芸是受不住他笑的,這便信了八分,「哪能讓你動手,我來!」
董易亦是起鬨道,「教師姐做吧,我好歹還能分上一杯羹。」
「自然不會缺了二哥的份。」席墨眼看著許占芸拿過鬼魚,嘀嘀咕咕去了旁的矮帳,也不再強求自己練手,想反正做得好不好吃江潭都會喜歡的。
總不能剝奪別人下廚的愛好吧?
「不不不,凡是經了你手的,要喝總要用命賭一把嘛。」董易就摸了摸那把蓍簽,「反正無事,要不要來算一卦?」
「不必啦,多謝二哥。」席墨道,「我從前算過的,還頂用呢。」
「你那是什麼時候算的啊。」董易漫不經心道。
「許久之前了。」席墨道,「但還要再等等看。」
說起來,這卦辭距今已有五年時間了。
那時席墨初到青州,才在街坊之間探了一回龍船的事,轉首便被龍王廟裡棲著的花臂大漢伸腿攔住,問他要不要算一卦,只要半串糖葫蘆的錢。
那人箕坐於地,閒倚著一道「卜算子」的破落幡子,看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是隨手會摸出一根狼牙大棒敲得人腦殼開花的主。但不,人家笑得甚是斯文,手邊隨意捻出來的,也是看似無害且玄秘的星盤。
席墨本來對此不感興趣,但看那大漢油亮反光的禿頭,不知為何心中一動,便狀似好奇地點了頭。只問此行若能搭得上去往蓬萊的龍舟,是否能在那處見到至親之人。
卜算子撥撥轉轉勾勾畫畫一番,摸著同頭頂一般光滑的下巴道,「小兄弟此卦,是有潛鱗在淵,浮華從谷之相。」
又道,「解曰:所系淵中求。所達谷底留。」
席墨不明所以,見那卜算子沉吟道,「再附你一卦吧。此行有大不易,然雖死還生,自能逢凶化吉。」
說著就大喇喇伸了手來,「五角子。」
比原先說好的多了三隻銅角。
席墨遞了錢,看人趿拉著草鞋出了廟來,心滿意足買了串糖葫蘆並一碗竹蔗水唏哩呼嚕地吞了,不免有些疑惑。
這人怕是臨時起意想吃點小食磨牙,才要信口開河胡謅一番吧。
卜算子將那酸果核咬得咯吱作響,復仰了臉來沖他笑一笑,「我這人身上裝不住錢,但凡捏到半個角子,也須得花個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