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仍然在高燒中,臉上泛著不自然的微紅,黑色的髮絲也一縷縷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十分憔悴。
那個向來戴著假面,做什麼事都看起來遊刃有餘的蟲,居然也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但卡洛斯是個雄蟲。
之前的一幕幕再次在澤蘭腦海放映。
「澤蘭,我相信你。」
「我帶你走好嗎。」
「我不欠你的。」
「你好,我是新任管教蟲卡洛斯。」
……
每一句話都出自管教蟲,每一個詞句都是卡洛斯吐露而出。
就像是憑空吹來一陣風,每一個字句都被吹散了,飄落在這滿是黑暗與泥濘的泥地里,也慢慢在澤蘭心中生根發芽。
到了這個時候,又輕輕吹回澤蘭腦海,可那風卻變了,驟然而至的冷風足以將任何蟲的頭腦都吹個清醒。
一切都是真的,卡洛斯說過那些話,可他也確實是個雄蟲。
但一個雄蟲怎麼會有精神暴動?
一個雄蟲怎麼會變成偏遠星的管教蟲?
一個雄蟲為什麼要救他這淪落黑市的蟲奴?
世界之大,有著無限可能,但這任何一件事都不會發生在一名雄蟲身上。
卡洛斯騙了他。
澤蘭對雄蟲再熟悉不過了。
他們生來驕傲,哪怕是精神力F級的雄蟲,都能夠拿著雄保會的補貼過得很好,不需要疲於奔命,也不需要在黑市苟且偷生。
生活在主星的雄蟲,更是將「驕傲」二字演繹到了極致。
澤蘭記憶中的雄蟲似乎都有著相同的面貌。
是他雄父鞭笞雌父酣暢淋漓時暢快的臉。
是名立場上雄蟲被追捧時得意而又輕蔑的臉。
是拍賣會上雄蟲發現玩具時興奮而又迫不及待的臉。
在主星的一切,在黑市的一切……
在兒時的一切,在現在的一切……
千千萬萬臉都匯聚在一起,他們張牙舞爪地猙笑著,被揉碎後又重新組合,最後又變成了一張臉。
他以為自己看清了卡洛斯。
澤蘭放開了手心的小尾鉤,卻又轉移陣地,輕輕撫上了雄蟲的臉。
手心下的雄蟲安靜極了,也乖巧極了,微微的喘息撓得蟲手心直發癢。
雄蟲鼻樑的小痣,只需要一指便可遮住,閉眼的卡洛斯,遠沒了平日的危險。
卡洛斯說什麼,似乎都有讓蟲瞬間相信的魔力。
「咔嚓——」
轉瞬間,澤蘭的手指化為利刃,緊緊貼在雄蟲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