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喑從未那樣明顯的動過怒,他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對沈棲才會失控,也只有對他才會關心則亂。
從親自辦婚宴到家宴,他能看出來梁喑有多疼沈棲,從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待遇,讓他有這樣的耐心,或者說,那晚沈棲說離婚,他動那樣大的怒,更證明了他的重要。
他選錯了人,林裕安也選錯了人。
「我確實太信任您了,這一點是我的疏忽。」梁喑的嗓音在夜色中低沉得讓人發慌,「留您在身邊,是我的錯。」
林叔心不自覺打了個顫,但還努力維持著鎮定,他知道此時此刻說什麼也沒用了,索性也笑起來。
「不是您錯,是我錯了。」
林叔握著抹布,一下一下地擦拭著車窗,「我早知道您做生意手段剛猛絕情又掌握平洲大半的權力,黑白兩道樹敵那麼多,要您命的人也那麼多,我還把孩子放在你身邊。」
「如果不是我把他放在您身邊,他不會才十九歲就死了,連……」林叔哽咽了下,抓緊了抹布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連個全屍都沒有。」
他這輩子就兩個孩子,老婆早逝留下兩個幼子,全靠林玉寧善心讓他放在梁家養大,父子三人也算相依為命。
林玉寧難產去世,他看著梁喑被父親苛責長大,後來接手公司每天不是在開會就是在談判,整個人都快到極限。
他知道梁喑信任的人不多,便把小兒子推薦給他做司機。
梁喑起初不答應,後來同意了,這也是他一生最後悔的事。
他只做了半年的司機,就在一次車禍里連人帶車一起撞得面目全非,救援到的時候他已經幾乎燒焦了,全靠著梁喑送的那隻江詩丹頓才認出屍體。
那隻表比他的命還貴。
林叔沒要一分補償,他親手把兒子推去死亡的邊界線,怎麼能夠再拿一分錢,他拿不了。
從那以後他就不敢再碰車,只要一摸到方向盤就想起兒子,想起他死的時候該有多絕望,會不會責怪自己送他去梁喑身邊。
他沒有怪過梁喑,他只怪自己。
「您不該,把我兩個兒子都……」林叔看著冰冷的黑色車漆,發泄似的不停地擦拭上面的水珠,如每晚那樣。
他只有不斷地擦拭,自虐似的懲罰自己才能感覺有一絲安慰。
一開始他本沒有想過和林裕安合作,他也根本不在乎那點兒臭錢。
他只要開口,梁喑多少錢都會給他,那是他兩個兒子的買命錢。
真正說動他的是林裕安的一句話,梁喑現在大權在握,財可敵國,他想要什麼都有,甚至還有了沈棲這麼乖這麼好的小先生,不該還去覬覦林氏。
他野心越來越大,說是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死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