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燁怕癢,鍾遠航蹭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他全身一個激靈,汗毛都炸起來了,要不是顧忌著鍾遠航開了刀,他估計已經一把將他推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全身僵硬地忍耐。
鍾遠航的全部五官都蹭在張燁的脖子上,毛扎扎的眉毛和睫毛,軟彈的鼻尖,還有柔軟的嘴唇,張燁敏感的皮膚放大了感官的感受,他覺得鍾遠航噴出來的氣是濕燙的,黏糊糊的,帶著內里滾燙的情緒。
「好……好了,好了啊,男子漢大丈夫,要勇敢一點兒,」張燁語無倫次地哄勸,鍾遠航的父母不在身邊,張燁只好學著電視劇里看來的溫情,通過自己不合適的笨拙嘴唇,邯鄲學步般地拙劣模仿,「我要放開你了啊?能不能不動?」
鍾遠航還在張燁肩頸上用力蹭,張燁忍過了一開始的癢,漸漸習慣了鍾遠航有點蠻不講理的發泄,他摸了摸鐘遠航後腦勺上扎手的短髮,又問他,「說話呀?能不能不動?」
鍾遠航不情願地挨著張燁的肩膀點了點頭。
張燁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橫衝直撞地到了護士站,他找到剛剛跟他說話的護士,眼睛裡像是要急出火來,「醒了,姐姐,鍾遠航醒了,你快去看看他吧,他……有點不太對勁。」
黏人得不太對勁。
護士嚇了一跳,一邊哎喲喲地小聲咕噥,一邊衝進了病房。
鍾遠航在張燁出去了之後又變得很安靜,只是眼睛一直都盯著病房的門口,皺著眉頭,表情焦急。
「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不對勁了?」護士問張燁。
「他……好像有點兒迷糊,剛剛又說疼,還掙扎了,還哭。」張燁用貧瘠的語言描述鍾遠航的症狀。
「嗨,我還說怎麼了呢,」護士鬆了口氣,拉起鍾遠航手上的留置針看了看,「沒事兒,留置針動歪了,我重新紮一下,全麻醒過來這樣很正常,傷口痛,人也不完全清醒,有的人還會產生幻覺,看見小人兒什麼的,跟吃了毒蘑菇似的,挺有趣兒的。」
張燁卻不覺得有趣,鍾遠航的幻覺是什麼?為什麼看起來這麼脆弱?張燁覺得鍾遠航的幻覺可能是墜入痛苦,無助,和不被珍愛的深淵,否則怎麼會抓住自己這個沒講過幾句話的同學,就當了救命稻草。
鍾遠航換留置針的時候很不配合,老是把手往回縮,護士抓了好幾次,都沒能把他的手抓住。
張燁又想像剛剛按住他那樣,去按鍾遠航的手腕兒,但鍾遠航看見張燁伸過來的手,一下就把手掌翻過來,和張燁的手握在了一起。
像小小孩的那種握法,抓住了就緊緊扣住手指,用全力掐住,還好麻藥並沒有完全褪掉,鍾遠航用了全力,張燁也不覺得痛。
「哎就這樣,你握住他,我扎針。」護士抓緊了時機,快准狠地把針扎進了鍾遠航白瘦的手背。
鍾遠航放開了握住張燁的力道,想往回縮手,反被張燁捉住了,動作之下,張燁黑黑的手指插進鍾遠航的指縫間,十指交握,固定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