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遠航微微坐直了身子,又怕自己顯得太迫切,重新靠回藤條椅背里。
張燁很快走到了鍾遠航面前,他笑起來比行道樹上掛的燈籠還暖和,眼角彎彎的,把少年的稜角打上柔和的曲線。
但鍾遠航還是輕易看出來,張燁最近大概過得不怎麼好。
他瘦了挺多,羽絨服掛在身上像竹竿上套輪胎,都有些不協調,兩個眼睛下面都是烏青,眼白里也有血絲,嘴角上有燎泡,像是急出來的。
「遠航,你回來了……」張燁笑著打招呼,想伸手拍鍾遠航的肩膀,卻被他躲開了。
鍾遠航微微抬頭,皺著眉頭審視著張燁的臉,張燁第一次知道鍾遠航的眼神能冷得這麼像把能剖開自己的刀。
「張燁,」鍾遠航連名帶姓地叫他,「你老實說,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能有什麼事兒啊?」張燁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期末……沒考好唄,被班主任罵了又被我媽罵,就這樣了。」
鍾遠航壓根兒不相信,背了包站起來就走。
他也不是沒給張燁留台階兒,他把行李箱留在原地了。
身後果然傳來行李箱輪子跟地面摩擦的軲轆聲,張燁喊了他兩聲,見他不回頭,就不再出聲,只有軲轆的聲音一直吱吱呀呀跟在後面。
鍾遠航也不知道要往哪裡走,他只能想到自己那個冷冰冰的家,於是往家裡走去。
從老城區的書店走到新城區的家要走半個小時,鍾遠航在生氣,走得很快,走得後背都開始出汗,扎得皮膚發癢。
張燁就這麼跟著,始終不開口,鍾遠航也不管他。
一直走進小區,走到家樓下,鍾遠航才停下來。
他又回頭看張燁。
張燁一路跟得有點辛苦,臨近新年的街道上人很多,他拖著一個行李箱,還要跟著橫衝直撞的鐘遠航,一路走得磕磕絆絆,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胸口起伏著喘氣。
「我到了。」鍾遠航站在原地冷著臉說。
「嗯。」張燁低頭答應,卻沒有把行李箱交給鍾遠航的意思。
「怎麼,還有事兒?」鍾遠航問,張燁卻很為難的樣子,還是不說,鍾遠航更惱火了,伸手去拉行李箱,「沒事兒就把行李箱給我,祝你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