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媽媽……」鍾遠航覺得這麼稱呼鍾麗華十分彆扭,「媽媽」兩個字說出口,再聯想到鍾麗華那張美麗又空洞的臉,讓他覺得胃部不適,「我跟她不熟,我小時候甚至都不希望他們回家。」
「啊?那還是你比較可憐一點兒,」張遠看了看後排熟睡的張燁,「我至少還是很喜歡爸爸的。」
鍾遠航不得不承認,張燁是一個很適合做家長的人。
張燁完全不知道前排的一大一小進行了關於「媽媽」的談話,他一直睡到鍾遠航在醫院停車場泊好車,張遠跑到後排搖晃他,才睡眼惺忪地醒過來。
張燁還是年輕,吃過藥睡了一會兒之後已經感覺好了不少,腦子清醒了很多,但走路還是漂移,像踩在棉花上。
鍾遠航很快走過來攙住了張燁的胳膊,領著他往自己的科室走。
越接近心內科,鍾遠航遇到的熟人就越多,從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的護士,到遇見了還要聊兩句的同事醫生,都會順帶眼好奇地往鍾醫生身邊這個男人身上招呼招呼。
張燁很尷尬,他在跟這些人對視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要不要笑一笑表示禮貌,但鍾遠航並沒有順帶介紹他的意思,張燁發現,如果對方問鍾遠航工作上的事情,鍾遠航就會準確又詳細地回答,但如果對方進行一些日常瑣碎的寒暄,打探鍾遠航為什麼在休息日不值班還來科室,或者好奇鍾遠航攙扶著的這個男人是誰,就會被鍾遠航以「有點事」「我朋友」這樣模糊又敷衍的回答堵回去。
鍾遠航似乎完全沒有進行社交或維持工作以外的人際關係的企圖,生硬和拒絕的意思就在面兒上擺著。
張燁剛開始幾次還想要把胳膊從鍾遠航的手上抽出來,但鍾遠航握得緊,在覺察到張燁抽手的動作之後甚至當著熟人的面瞪張燁,眼神警告他不要擅作主張,完全沒有避人的意思。
張燁便不再嘗試,再覺得尷尬,就乾脆跟旁邊的張遠說話,在鍾遠航每次敷衍別人「這是我朋友」的時候抬頭走過場似的對著別人笑一笑。
鍾遠航把張燁安排到自己的值班室輸液,他沒有再讓張燁坐角落裡那張鋪著藍色無菌布的檢查床,而是把他安排到坐著更舒服的沙發上,還拿了條毯子讓他蓋著。
到了下午,雪沒有因為白天的升溫停下,反而越下越大,張燁看了看手機,本市下雪竟然衝上了新聞頭條,醫院的院子裡也聚集了好多得閒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在賞雪拍照,對於偏南方的城市來說,這麼一場雪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色了。
鍾遠航給張燁打好吊瓶之後,信守承諾地帶著張遠下了樓,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鍾遠航和張遠玩雪的地方就選在鍾遠航值班室窗戶的正下方,張燁在沙發上一轉頭就能看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