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燁急切得快要瘋掉,崩潰地低吼,「我求你別問了!隨便你!反正你是甲方……還問我幹什麼!」
話出口的時候張燁沒想那麼多,人在做這事兒的時候哪裡有功夫去把控說話的輕重?
但張燁的話音剛落,鍾遠航就這麼貼在張燁身後僵住了,他慣性地緩緩又動作兩三下,隨後徹底抽離。
熱切的氛圍就這麼瞬間冷卻下來,張燁根本緩不過來,他反手摸了摸後背,那裡還有剛才得餘溫,鍾遠航卻已經翻身下了床。
「遠航?」張燁錯愕地喊他。
「嗯,」鍾遠航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但喑啞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我去外面洗澡,你在主衛洗吧。」
「遠航,我不是……」
不是什麼?張燁不知道怎麼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對我怎麼做都可以,我願意……
張燁覺得怎麼說都詞不達意。
「沒事兒,」鍾遠航對張燁笑了笑,拉開了主臥的房門,「我沒留在裡面,你自己洗應該可以。」
張燁盯著輕輕被碰上的房門,坐在床上愣了很久。
鍾遠航在浴室兜頭沖水,腦子裡都是張燁那句崩潰的「隨便你」。
如同愚者在懸崖一腳踩空,從最無上的巔峰瞬間跌落。
他們最初剛剛開始的時候,是不是也出於張燁這種「隨便你」的心態?
鍾遠航故意圈張燁,最初只是出於對他的好奇。
他們長大的那個縣城挺小,墜在省會市的邊緣,說發達不發達,說落後也不見得落後,那時候鍾遠航的爺爺被下派到縣城裡歷練,鍾遠航的父母自然也跟著搬到這裡住,在鍾麗華的嘴裡,這個縣城破落,閉塞,不上檔次,連偶爾的堵車,她都能罵兩句縣城的車道太窄,不如原先住的市區寬敞。
但小時候的鐘遠航跟著父母去過市區,堵車堵得比小縣城裡厲害多了。
從那時候開始,鍾遠航就知道鍾麗華討厭的,其實是不能改變自己生活的自己。
上學之後,班裡縣城的孩子們條件普遍一般,這就顯得鍾遠航極不合群,偏偏鍾麗華只喜歡給鍾遠航買貴的東西,衣物,出行,吃食,什麼她都要安排最貴的,仿佛只有在周遭平庸的環境裡鶴立雞群,才能稍稍彌補她失意的人生。
而鍾明光不知道是出於愧疚,還是不屑,從來都對女兒奢侈的行徑寬縱。
在這樣的情形下,鍾遠航被孤立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偏他性格又冷清敏感,從小就能從周圍小孩兒的眼神里看出他們的嫉妒和不平,所以他從來就沒有朋友。
在這麼多組了又散的班級里,只有張燁是不一樣的。
張燁是個孩子王,他身邊從來都有四五個人圍著,上體育課也從來不像鍾遠航一樣會落單,他那時候就愛笑,以至於這麼多年一直笑著,在眼角形成了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