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VD機在屋裡的主臥里,正對著主臥鋪著鴛鴦戲水被子的大床,張燁的髮小一揮手就把被子掀開,露出下面的麻將蓆來,三個男孩兒涼涼快快地在別人家大人的床上坐好,等著看電視。
「這是我從我爸藏起來的一堆碟片裡找到的,特別牛!你們以前絕對沒看過!」發小興奮地按著遙控器,電視畫面上出現了紅底黑字的「警告」。
張燁坐在兩個不認識的男孩兒中間,胳膊肘碰著鍾遠航的胳膊肘,膝蓋靠著鍾遠航的膝蓋,鍾遠航就有點難以專心。
張燁身上真熱啊!麻將蓆坐著真是又涼又硬。
但很快,男孩們就不涼快了。
怪異的叫聲沒什麼預警,就那麼大喇喇,突如其來地迴蕩在整個房間裡,以前連接吻畫面都不怎麼敢看的青春期男孩兒,毫無防備地接受了過於刺激又過於簡單直白的第一次成人教育。
那叫聲太奇怪,好像是痛,又好像不是痛,像是裝的,又好像裝不出來。
鍾遠航先是看愣了,隨即覺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臉上,屏幕上白花花油膩膩的一片晃,鍾遠航覺得眼睛像是被刀扎了一樣,他開始覺得噁心,冷汗把T恤粘在背上,心跳也猛的過速,喉嚨上如同塞了塊兒棉花一樣,上不去也下不來。
一直到鏡頭開始展現某些不可描述的細節,鍾遠航終於忍受不了了。
他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如同魔窟一樣的房間,並覺得這樣的小胡同的確如自己的想像一般,就是吞噬好人的怪物。
鍾遠航轉頭去看張燁,他預計張燁也會跟自己是相同的感受,這樣他們就能順理成章地一起趕緊離開這裡。
但一轉頭,鍾遠航再次在這個夏日的下午感到了熟悉的迷茫。
張燁的眼睛好像被粘在了那台電視的屏幕上,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錄像里光怪陸離的畫面映在張燁彈珠似的眼仁兒上,就變得不那麼噁心了,張燁張著嘴呼吸,似乎呼吸不上來,這組合起來看上去像是一個震驚的表情。
但鍾遠航明白這不單單是震驚。
張燁這天穿了一條寬鬆的運動短褲,那短褲的樣式鍾遠航記憶深刻,短褲里的變化他也看得清楚。
他們的膝蓋和手肘還靠在一起,也許是緊張的緣故,張燁越靠越用力,似乎把鍾遠航當成了自己和現實世界的唯一支點,是面對未知的刺激時的可靠同盟。
隨著電視裡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張燁挨著鍾遠航的膝蓋也有輕微的顫抖,這種細微的顫慄一點點順著鍾遠航的膝蓋向全身傳染。
鍾遠航就這麼感受著張燁的惶惑,這麼看著張燁,看他額角鬢髮里滲出的細汗,看他顏色變幻的瞳仁,看他起伏明顯的胸腔,看他無措的手把短褲扯了一下,掩蓋少年無所適從的突然變化。
看著看著,鍾遠航自己也扯了扯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