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鍾遠航說喜歡自己,張燁在一開始的驚嚇之後還是慢慢回過味兒來,其實鍾遠航對自己的不同和偏愛非常明顯,只是張燁沒心沒肺,從沒往「喜歡」這種感情上想。
可一旦事情挑明了,再回憶起他們相處的細節,就能發現太多超過朋友界限的細節。
比如張燁以前不會跟其他朋友每天都見面,不會跟他們分吃同一個冰棍兒,不樂意他們跟自己黏糊糊地挨著靠著,也不會在表示安慰時想去親他們的臉。
很多事情都來源於張燁一開始對鍾遠航的同情和憐憫,繼而是一次又一次對鍾遠航靠近的縱容,張燁後知後覺的發現,鍾遠航對自己產生這樣不應該的感情,自己其實也有責任。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燁決定自己惹的事兒自己平,他得幫助鍾遠航「矯正」。
張燁憑藉自己有限的社交經驗和不知道哪裡東拼西湊來的心理學偏見,覺得鍾遠航對自己的喜歡,不過是因為他只有自己這一個朋友,所以盲目地把一個人所有情感都傾注到了自己身上。
張燁當時能想到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鍾遠航去接觸更多的人,感受更多的相處方式,把注意力分散到更多人身上。
但他沒想到鍾遠航真的會這麼聽自己的話,執行力強到張燁一時適應不良。
鍾遠航在張燁家住的第二天早上,張燁起的比平時晚了很多,頭天晚上他們將近凌晨三點才躺下,張燁心裡有事兒,又不敢翻身,半邊胳膊都壓麻得沒知覺了,才恍恍惚惚地睡著。
上午起床的時候,鍾遠航已經不在臥室了,他蓋的那床小涼被被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枕頭上,連他睡的那半床單都平平整整,一個褶子都沒有。
好像昨晚躺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晚是張燁的幻想一樣。
「遠航?」張燁揉著眼睛叫鍾遠航的名字,無人應答,他踢著拖鞋從房間走出去。
整個房子裡都沒人,父母沒有回家,鍾遠航也不見人影。
房子被簡單打掃過,垃圾桶的垃圾都不見了,客廳桌上的瓷缸被洗得乾乾淨淨,累積的菸頭不見了。
張燁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路過餐桌時,看見上面放了一杯塑封好的豆漿,一袋小籠包,還有一張紙條。
張燁拿起紙條一看,上面是鍾遠航的字。
——燁子,我回去了,你起來記得吃早飯,*********,我給你打電話,你要接。
中間被鍾遠航塗掉了一段,簽字筆劃成的墨團,連原先的筆痕都塗沒了,張燁怎麼都看不出那裡寫了什麼。
小籠包和豆漿都已經涼了,鍾遠航已經走了很久了。
張燁說不上來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不用一早起來就面對剛跟自己「表白」過的鐘遠航,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感到輕鬆的,但他的心情卻並不愉快。
煩躁,並難以抑制的感到愧疚。
對,就是愧疚,像是在幼兒園裡不小心把不愛說話的同學惹哭了的那種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