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水杯軟塌塌的,張燁用力之下,捏出來好些水,灑了胡云川一胳膊加半褲子。
「你他媽不喝就早說,別讓人弄來了再嘰嘰歪歪!」張燁盛怒,一仰頭就把剩下的半杯水全喝完了,喝完還不解氣,把塑料杯往地上重重一摔。
那可憐的杯子在地上一彈,發出脆弱的咔嚓聲,然後報復似的,彈起來打了一下胡云川的膝蓋。
「我看你也別喝了,渴死也別喝!」張燁指著胡云川的鼻子教訓他。
胡云川嚇得愣了一會兒,隨即再也控制不住,又累又渴又委屈,哇地一下就哭出來,抽抽搭搭,上氣不接下氣。
「你他媽……」張燁衝上去還要跟他理論,被鍾遠航攔腰抱住,一路拖到了馬路對面。
張燁不知道鍾遠航哪來的這麼大力氣,自己竟一點兒反抗餘地都沒有,這麼想來,那天在鍾遠航的房間被迫丟失「初吻」的時候,自己還能反殺鍾遠航也顯得很可疑。
再想起那個親吻,想起鍾遠航挽回自己時的神情,張燁的盛怒快要變成暴怒,理智被怒火燃燒殆盡。
「張燁,你冷靜一點兒,」鍾遠航把張燁攔在一棵灰撲撲的樹後面,連名帶姓地警告他。
「哦?叫他就是雲川,輪到叫我就是張燁了?」張燁口不擇言,「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變得還挺快啊?」
「你什麼意思?」鍾遠航變了臉色。
「什麼意思?怎麼,我這頭挨了頓打,回頭就能找到其他『好朋友』了是嗎?我不跟你搞同性戀,你就要讓我看看,有的是人跟你搞同性戀是嗎?」張燁沒了理智,胡話不過腦子就噴出來。
「張燁!」鍾遠航受傷地低聲吼他,「你到底想怎麼樣?說我有病的是你,讓我多交別的朋友的人是你,現在在這裡發瘋的人也是你!」
張燁胸口劇烈起伏,不看鐘遠航的臉。
「你到底想怎麼樣?」鍾遠航又問了一遍。
是啊,到底想怎麼樣啊?
張燁突然不掙了,愣愣地盯著眼前一塊被踩翻起來的地磚,醍醐灌頂,震驚,害怕,各種各樣的感覺交雜。
「你好好想想吧,」鍾遠航放開了一直攔在張燁腰上的手,把一帶橘子掛在張燁的胳膊上,「我先送胡云川回去,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張燁木木地站在原地,看著鍾遠航穿過馬路的背影,又看著他扶著胡云川安慰他,最後看著他們上了一輛從廠區里開出來的區間公交車。
張燁始終沒有跟上去,他腦子裡像裝了一個蜂窩,嗡嗡地一團亂。
接下來的一周,張燁都沒有聯繫鍾遠航。
到不全是因為心裡亂,也因為張燁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