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在那個晚上,鍾遠航那麼輕易地就相信了張燁分手的理由。
以至於每一次復盤傷口,鍾遠航都懷疑,張燁是不是真的只是一時心軟,才稀里糊塗的跟自己在一起的?
是不是真的像張燁說過的那樣,他原本的取向跟鍾遠航並不相同,只是被鍾遠航的試探嚇怕了,怕失去這個朋友,所以一時頭疼腦熱的,無法拒絕,就像張燁現在一樣,鍾遠航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輕輕拉了他一把,所以他就感恩著,愧疚著,覺得「應該」的,呆在了鍾遠航的身邊?
謊言和真話交織在歲月的攪拌機里,和那些微妙又說不清的情緒變化里,一起給鍾遠航罩上了濃重的迷霧,他判斷不了。
他也覺得自己去糾結這些真不真心,是不是出自本願,在已近而立的年齡里顯得擰巴,幼稚,他應該只看眼下,應該知足,但事實就是這樣,他杯弓蛇影地懷疑,又再也不願意也不能夠放開張燁了。
安定的藥效對鍾遠航來說已經有耐藥性,張燁湊過來親他鼻尖的時候,黑暗把感官的觸覺放大了很多倍,鍾遠航感覺到濕潤的呼吸,牙膏清爽的味道,還有柔軟的,一如既往帶著有些硌人的死皮的嘴唇。
張燁溫和的聲音在說,「遠航,晚安。」
就暫且相信吧,割離前因後果,就算是美夢,鍾遠航也要想辦法抓住夢的尾巴。
第64章
張燁起不來床。
跟前幾次不一樣,這次他們做得太拘束,兩個人都崩著全身的肌肉,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張燁第一次睜眼醒來的時候,覺得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叫囂著報復他的縱情,大腿和肩膀貼著床單的那一側,稍稍和柔軟的布面摩擦一下都覺得痛。
跟鍾遠航睡覺的每次預後都需要張燁做心理準備,今天倒還好,張燁自己感覺了一下,除了肌肉格外酸痛以外,並沒有發燒。
天還未亮,床頭柜上的手機若隱若現地顯示還不到六點,那應該是鍾遠航的手機,張燁的手機沒有這樣的功能。
離起床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在冬季的早上顯得彌足珍貴,張燁把被子往上抓了抓,掖緊脖子,舒服到嘆氣。
背後有暖和的胸口貼過來,硬邦邦的胳膊鬆鬆地往張燁腰上圈,那兒還有昨天晚上沒輕沒重時捏出來的印子,輕輕壓上去也覺得隱痛。
但張燁太困了,他本來日子過得也糙,這種撓痒痒似的痛飄一下就過去了,張燁很快又進入了回籠覺的美妙體驗。
等再睜眼的時候,張燁面前是張遠放大的一張團團臉。
「爸爸,吃早飯啦!」張遠見張燁睜眼,笑眯眯地伸手來捏張燁的鼻子。
張燁給嚇了一激靈,活像是被捉姦在床,猛地伸手往後一摸。
還好,鍾遠航已經起床了,沒讓孩子看見爸爸和叔叔躺一個被窩裡。
「好,爸爸馬上就起,葡萄,你……先去洗漱一下吧,鍾叔叔呢?」張燁欲蓋彌彰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