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凡人傅煙早就魂飛魄散了,」山歡說,「你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他的魂魄,便只能從他的墓前拿走一塊石頭以作紀念,但恰好有一縷殘存的魂魄寄附在這枚石頭上——就只有一縷,但就因為這一縷神魂的存在,加上你千百年來天天盤那石頭,它才終於得以開靈化形,成為了現在的赴煙。」
也就是說,在江灼身上只有一縷神魂是屬於傅煙的,所以他們是同一個人,擁有相同的容貌和身形,但性格卻大相逕庭,記憶也並不相通。
所以,如煉當時期盼的是凡人傅煙的重生,而非現在的赴煙。
山歡的記性不是一般的好,又或者這些事本就不是能忘卻的,故而都過去這麼這麼久了還依舊能如數家珍。
「你收他為徒,教養他,培育他,細心呵護,但你會在發現他和凡人傅煙的不同時,時常會不自覺流露出一種連你自己都察覺不了的失望來。你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刻意表露出來過,但是他能感覺得到。所以他拼了命地對你好,想要償還你對他的恩情——他這顆心臟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還是為了救你,只可惜沒救下來。」
樓燼眉尾一跳:「——神魔大戰?」
「不錯,神魔大戰。」
「墮魔之後,你作為魔君幾乎可以說是稱霸六界,公上胥對你早有忌憚,於是設下陰謀造謠構陷你欲圖不軌,於是率眾神圍剿討伐。最後你被架上了混淵海的白玉台,奄奄一息之際,赴煙替你擋下了致命一擊。」
說完,山歡看著他,慢慢地補了一句:「當時,我也在那。」
樓燼默默握緊了拳,回眸看向榻上那了無生機的人:「他……」
「按他的說法,是想償了你這條命,也算是還了這麼多年的教養之恩,但我總以為他是喜歡你。」山歡笑了笑,玩笑道。
但樓燼沒笑出來,他的眸光冷了一瞬,很快又將那突兀的殺意藏了下去:「若早知如此,當年我重返神界,登臨神君之位時,就應該殺了公上胥的。」
山歡突然說:「說起來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登神還沒多久就憑著自己的實力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一直殺到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我早聽說人家講『天命之子』,當時我才見識到,原來你就是這樣的存在。」
樓燼頓了頓:「……歡姐謬讚了。」
聞言,山歡詫異地挑了挑眉:「你也跟著赴煙這麼叫我?」
樓燼愣了一下,抿唇一笑,揭過了。
這是他從進屋後第一次露出笑來,山歡覺得新奇,又覺得有點可惜:「都過去那麼久了,反正你也想不起來,倒也不必這麼沉重。」
樓燼又問:「那我到底為什麼沒殺了公上胥?」
山歡想了一下,道:「具體為什麼我給忘了,但總歸是你心軟了。」
「……心軟?」
「畢竟當時公上胥還小,」山歡說,「也就四五歲的樣子,和你當年被送下凡界時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