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山歡真就簡簡單單煮了一碗長壽麵,江灼是一個人吃的,就著月色,食之無味。
他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剛放下筷子,又想起山歡囑咐他一定要吃完的那番話。
「不想吃便不吃了,你姐也不是吃人的怪物。」
身後,東極的聲音響了起來。
江灼有些意外,回過頭去:「你這是久住妖界了?」
「沒有,」東極說,「有事找你。」
他走上前來,開門見山:「我有一個想法,樓燼可能沒死。」
「你說什麼?」江灼抬眼。
「天劫也好,神罰也好,本質上都是一種東西,那便是天道為了維持六界平衡而降下的懲罰,」東極道,「古往今來,那種不論多少次都沒能渡劫成功,最後乾脆劍走偏鋒練出傀儡代自己受罰蒙蔽天道的例子也不是沒有。設若樓燼是假死——」
嘩啦一聲,瓷碗落地,剩下的半碗湯麵灑得到處都是,濺濕了江灼的鞋面。
「你的意思是——他還活著?!」江灼激動站起,「用惡念練成傀儡,金蟬脫殼?!但他現在會在哪呢?他為什麼不回來呢??」
「你先別……」東極不忍掃興,「只是猜測而已。」
「猜想,」江灼冷靜下來,「那……可能性會有幾成?」
「不好說。」
「五成?」
「……」
「一成?兩成?」
東極沒有給他一個確切的答覆,大概是不敢說死,便乾脆不說。
告別失魂落魄的江灼之後,東極迎面碰上了山歡。
「你這樣,比讓他接受現實更殘忍。」山歡不怎麼贊同東極的做法。
東極皺起眉:「我沒有騙他。」
「竹籃打水,到頭來會更令人崩潰,」山歡嘆氣,「沒有人可以扛過神罰,這就是天道的一命還一命——」
東極打斷她:「可你有沒有想過,公上胥的半個金丹都是從如煉那裡偷來的,他只算半個神!」
山歡瞠目結舌,好半天才搖搖頭:「我看你也瘋了。」
「我以為我已經把仲西殺掉了的,」東極緊抿雙唇,「歡兒,這都是我釀成的因果,卻偏偏讓那小子替我受了。」
「他和公上胥恩怨已久,就算沒有仲西——」
「那他就有時間和餘力去以正道的方法處決公上胥了。」
山歡沉默良久,道:「你變了。」
「我是變了,」東極說,「我終於明白我原來有多蠢,也明白我們和這世間本就無法割捨,只可惜……太晚了。」
他看著山歡,說:「你知道嗎,我去了無上宮。」
山歡恍然:「原來無上宮是你幫容嘉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