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仰著頭,指尖划過面前人深邃溫柔的眉宇,在夢中拼湊了幾百遍的容顏終於在這一刻成了真。
「沒關係,我不要你想起來。」江灼說。
一個赴煙,一個如煉,他們都缺少了對於曾經的彼此最重要的記憶,但那又如何?
他們早就在不同的時間裡治癒了彼此。
「既然回憶里都是虧欠,那還不如乾脆不要這些回憶。」
樓燼笑了,拇指蹭去他眼尾的淚滴。
漫天梨花雨中,在魔界眾人的頂禮膜拜下,二人緊緊相擁。
對於神和魔那與天同齊的壽命來說,一百年不過區區彈指一揮間。再算算,他們之間又何止是等了一百年而已。
從白水村那條泛著粼粼金光的河開始。
從一切覆滅、萬物歸一開始。
從那個雨夜,堂堂魔君跪在玉階下,要拜璧川上仙為師開始。
到魔界這場落遍山野的梨花雨為止,好像什麼都數不清了。
江灼哭了很久。
樓燼一下下拍著他的背。
直到江灼終於收住了淚,樓燼才突然道:「江灼,我想聽你親口說。」
江灼知道他想聽什麼。
這一次,他主動撤出一步,認真地看著樓燼的雙眼,鼻尖通紅。
「我愛你。」
「你愛誰?」樓燼不依不饒。
江灼破涕為笑:「你,樓燼,還能是誰?」
樓燼心滿意足。
他重新將江灼擁入懷中,貼著江灼的耳廓,沉沉喟嘆:
「我也愛你,江灼。」
梨花雨卷著不為人知的過往隨風而逝,他們面前是浩瀚壯闊的茫茫六界,一條通向彼方的漫漫長路。
躺在璧川宮裡的畫卷慢慢展開,零星的靈光三兩飛起,墨色亦隨之越來越淡,千百年未曾停歇的畫中世界就此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張空卷。
光影微移,那空白的紙張上驀然出現了兩個身影。
他們十指相扣,相擁而吻。
落筆,畫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