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環視了一下檀櫟這間亂七八糟的書房,似乎在達成目的之後突然感到厭倦。「我告辭了。」
檀櫟欠身。「我送師父一程。」
「不必了,我自己回得去。」無照走到門口,又回過頭。「江湖之事我也略知一二。為什麼我從沒有聽過你的名字?」
章二爛柯
「我對江湖事一無所知,所以不曾聽聞這位俠士的大名。」圓缺說,「但玉先生推薦的人,必定是萬無一失。」
他說話極其認真,毫無用於緩衝的虛偽,玉辟寒心中習慣性的浮出幾個念頭,是該先表示感謝對方的信任,或者謙遜說在下何德何能,但這個萬無一失的評價他不好越俎代庖領受或者反駁,因此只是模稜兩可的笑了笑。「他以前是潁州的鏢師,走南闖北,最近才在本城落腳。淮北武林有三山四水一棵樹的說法,師父可曾聽過。」
「鞏半山和江南易的名號,我還是知道的。」圓缺點頭。「之前奉命去龍華寺,曾跟江先生有過一面之緣,確是了不得的人物。」
「說法多半是為了順口,這八人名氣武功都不見得就不相上下,」玉辟寒說,「知道檀櫟真名的人寥寥無幾。不過他就是那棵樹。」
「哦。」圓缺說。他對這事的興趣本來也就只限於禮貌的程度。兩人一言不發的在檐下站了一會。時候還早,太陽卻已升得很高,庭中凋謝了一半的玫瑰無處遁形,枯萎的花瓣幾乎被蒸出白煙。圓缺低垂的右手攥著一串念珠,口中好似喃喃自語,是在默念經文。玉辟寒見得人多了,見得和尚也多了,知道和尚不過是人。但圓缺卻算是一個真正的和尚。
這跟修行的時日長短無關。他好像生下來就是個和尚。
檀櫟第一反應是給他畫像應該很容易,這個小和尚長得非常簡潔,寥寥幾筆就能勾勒,又不用上色,襯得旁邊玉辟寒越發炫人眼目。玉辟寒皺著眉,一見他就抱怨。「你失我的約無妨,怎麼好讓住持等我們。」
檀櫟也有點不平,他只睡了兩個時辰不到,這會腦袋都暈暈乎乎轉不大動。「別提了,你擅自替我攬下來這究竟是一樁什麼麻煩,我昨夜差點被人打死。」
玉辟寒:「你怕了?」
檀櫟眼前一黑。「不是吧,難道是你慫恿她來試探我的?」
「哪個她?」
「不就是那位無……」檀櫟說到一半咽回去。「算了,總之這事水比我想的還深些。」
玉辟寒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若真的有所顧慮,我也不會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