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舉很乾脆:「不知道。他的想法向來難以捉摸。他極為孤僻,又極有主見,無論武學還是為人之道,他的選擇都跟父親的教導大相逕庭。不然他也不會棄我們而去。」
「不管怎麼說你是他一個骨肉至親,或者他願意向你吐露。」檀櫟自暴自棄地說。「只要我們確實能從少林寺手中把他帶走,而又不至於被他殺了。」
「我已經跟了他們一路。」無照說。「四人聯手,不是毫無勝算。如果玉先生在,贏面還要大。」
「玉辟寒若在,還動什麼手,都靠給他三寸不爛之舌就完了。」檀櫟嘆氣。「而且不是四個人。兩位師父最好是不要出面。大家都是佛門弟子,得罪少林寺,後果不堪設想,我這張老臉不值什麼,你們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凌風舉從善如流。「來都來了,我當然也不值什麼。」
無照嗤了一聲。「一個蒙面就能解決的事,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不不不,要光明正大。」檀櫟相當懇切。「我斟酌半天,覺得圓缺師父很有道理。遇到很多複雜難解的場合,計策是沒有用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光明正大。」
黃昏時雨徹底停下,月亮居然若無其事現身,庭中小窪積水如千萬片碎鏡,比平時還流光溢彩。四下里蛙鳴聒噪,蟲鳴微弱,梟鳴悽厲,撕心裂肺,絲毫不因今夜這荒廢已久的破廟裡住了人就收斂一點。正殿上泥塑佛像只剩半個,兩旁菩薩也不知去向,坐騎還有四隻腳。佛前鋪了一領草蓆,兩個僧人正在打坐。
一個鬚眉皆白,緊閉的雙目和嘴唇線條都極其堅毅,一望即知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另一個卻很年輕,身板也不厚,相貌甚至可以說得上秀麗,讓人覺得做和尚甚是浪費。
周圍的噪音突然消失了一瞬。
那空白極為徹底,連潮濕草木略顯沉重的呼吸都受驚一樣突然屏住。
有人打了個響指。但也只是一瞬,隨即各種震耳欲聾的聲響又以十倍於前的氣勢捲土重來。兩個僧人都睜開眼,一人輕快地跨過門檻,低頭合掌很虔敬的說了聲:「阿彌陀佛。」
那老僧只看了他一眼,又閉上。「施主也要在此過夜嗎? 」
檀櫟道:「大師可否行個方便?」
老僧道:「老衲與施主一樣不過是過路人,焉有獨占之理。這廟雖然年久失修,能遮風擋雨之處甚多,施主可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