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逍遙。」皇帝說話,氣息吹得口鼻處的巾帕一鼓一鼓的。
「吃得香是一回事兒,還有趣事兒佐料呢。」檀韞湊到皇帝耳邊,很小聲地說,「李閣老前段時日納了個妾,但他畢竟都六十了,就偷摸找了個喇嘛上宅子裡傳授『掩揲兒』法,結果功夫是學會了,可硬體兒還是不大中用。李閣老這一下就急了,所幸那喇嘛推薦了一種『神藥』,說是吃了能重振雄風,李閣老很信任這位『功法』高深的喇嘛,忍痛重金買之,連用兩服果真大有善宜,第三服下去卻是徹底不行了。李閣老慌的不行,拽起褲子去找喇嘛問罪,結果人家早就拿著錢飛啦!」
皇帝吹飛了巾帕,露出臉上的謔笑,他對臣工床幃間的事兒不感興趣,要緊的是檀韞這件「趣事兒」裡頭潛藏的信息,「都說內閣各個清廉,李閣老從哪兒掏出來的『重金』?」
「是啊,」檀韞也納悶,「十萬兩呢,就為了三服藥,李閣老當真財大氣粗。」
皇帝指點著扶手,說:「查貪嘛,光是查些小官外官是不夠的,李閣老口口聲聲一心為君,就請他做個榜樣吧。」
「李閣老真真兒有福氣。」檀韞笑了笑,「他自己都不中用了,可不敢再把自家姑娘薦入後宮,其他人也暫且不敢催您立後了。」
皇帝踩著腳蹬一晃,害得檀韞一個沒蹲穩就輕輕摔了個屁股蹲,他使了壞,還笑,說:「你這腦瓜子,轉得真夠快的!」
「轉得再快,這一下也摔笨了!」檀韞摔了也不起來,就坐在毯子上,枕著椅子扶手說,「胡御史和李閣老有私交,這人看似敢諫敢言,真要說他一心為公,他還遠不配,否則也不會逼迫宋佩去孟半醒的宴會。至於李閣老,我聽說他家姑娘知書達理,去年還在長公主府的賞花宴上得長公主贊了句『頗有主母威儀』呢。這倆老頭湊一窩,能謀什麼利嘛。」
這事兒好想,可檀韞卻在琢磨另一件事兒,上輩子的這會兒子李、胡還沒作死,這輩子卻提前了,是什麼推動了進程?是因為孟半醒死了,有人著急了,要從後宮皇嗣上做心思麼?
「關於立後,」皇帝說,「你如何想?」
上一世後來事發的時候檀韞在緝事廠衙門,等他晚間回宮的時候,陛下都把自個兒磨消氣兒了,他不必特意再哄,自然也沒有這樁談心。正在摸膝襴上的繡金葉子呢,他覷一眼過去,「您會生氣嗎?」
「不生氣!」
檀韞於是說:「立後不僅是您的家事,也是國事,臣工們操心過問是情理之中,只是有些人私心過重,為著自家的利益膽敢給您上眼藥,這樣的,就得一鞭子抽斷他的骨頭,他才知道痛,旁邊的人也能聽個響兒。」
「我不是想聽你說這個,」皇帝偏頭瞧著檀韞,「我是想聽聽你心裡頭關於皇后的看法。」
明明剛才說的是「立後」啊,檀韞嘀咕,嘴上說:「後與妃不同,妃可以寵,後卻得與您互相尊敬,她需得有容下的氣度,有御下的威儀,有敬上的端莊,如此方能讓人信服。」
皇帝捏了捏眉心,說:「你以後想尋個什麼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