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韞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既如此,世子請便。」說罷轉身走了。
傅濯枝立馬跟上。
江峽跟著轉身,瞧見傅世子追著檀韞走了,路上用摺扇挑起檀韞腰後的腰帶尾巴,這樣輕/浮的舉動顯然冒犯了檀韞,檀韞猛地轉身看向傅世子,眼中有怒氣一閃而過。
傅世子看上檀韞,這不稀奇,畢竟檀韞長著那麼張臉,那麼一把身段。可有趣就有趣在檀韞這人心氣兒高,面上一派淡然,心裡說不準根本沒把傅世子這種紈絝當回事兒,他絕不會雌/伏於傅世子身下,而傅世子又是想要什麼就得有什麼的那種人,這樣一來,這兩人就要互相得罪。
有熱鬧看了,江峽搓了搓手,樂見其成。
另一邊,檀韞和傅濯枝上了馬車,由是觀和傅一聲騎馬走在兩側,後頭是應知早。外頭都是自己人,傅濯枝放鬆地伸了個懶腰,看向端坐的檀韞,「這樣坐累不累?」
在宮裡最忌諱禮儀不端,檀韞平日端正慣了,說:「不累。」
「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你躺著趴著都行,舒服最重要。」傅濯枝說著斜身一躺,拿枕頭墊在腦袋下面,嘆氣說,「坐馬車就這點不好,顛簸,又慢,夏天尤其難受。」
檀韞打開罐子,往紫檀茶几上的冰爐里加了一勺松針香,拿團扇扇了扇,不一會兒,馬車裡的氣息更清新了。他瞥了一眼,世子已經睡著了,閉上那雙不安分的眼睛,像一幅恬淡的美人畫。
美人不論何時都是賞心悅目的,檀韞因此多看了兩眼。
美人睜開一隻眼,很機敏地瞥向他,「你在看我?」
「你裝睡。」檀韞說。
「我從來沒說我睡了,自然也不存在裝睡的說法。」傅濯枝把兩隻手墊在腦後,翹起二郎腿,很隨性地說,「我之前走過這條路,也是一聲跟著,那會兒是個暴雨天,馬車輪子都陷進地里了。」
檀韞抿了口金丹釅,楊梅清甜,冰鎮後沒有半分膩味,十分清爽。他很滿意,說:「然後呢?」
「然後我就在車上睡著了。」傅濯枝說。
檀韞感慨道:「世子真是泰然自若。」
傅一聲笑笑,「那會兒下車,要被淋濕不說,鞋子袍擺肯定得沾泥,不如睡一覺等天晴再說。下暴雨也不算什麼,以前我們還遇到半路馬撂蹄子的情況,直接衝著山崖跑,帶著我和一聲跳崖了。」
「這是不是叫做藝高人膽大?然後呢,」檀韞好奇,「受傷了嗎?」
「還好,山崖不高,就受了一點擦傷,我和一聲在崖底隨便找了棵樹躺了一晚,第二天就找路爬上去了。」傅濯枝說。
檀韞擦了擦唇角,說:「你去過那麼多地方,一定見過很多美景。」
傅濯枝眼前掠過一幅幅畫面,蒼茫無垠的雪山,浩瀚如海的楓林,孤崖頂的一輪落日和無邊星海,綿綿煙雨中的蓑笠孤舟……太多了,他輕聲說:「還好,沒什麼特別的。」
「你也承認它們的美,甚至記憶深刻,只是不肯承認自己也無數次地沉溺於美好之中。」檀韞沒有忽略他長久的沉默,無情地戳穿他,「傅鶴宵,最不肯放過你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