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忌憚檀馳蘭,恐懼檀馳蘭,不恥檀馳蘭,可心底仍舊把檀馳蘭當成下/賤貨色。
因為檀馳蘭殘缺不全,所以這些人理所當然地不把他當個人,抹掉了對他的尊重。
「去,」傅濯枝終於折斷了筆,「去查,到底是誰把落絮推到陛下眼前的。」他微微傾身,抬手捂住臉,「我要將他截脛剖心,永遠跪在檀馳蘭面前。」
兩封信傳回雍京的那日,傅山游也去了趟宮裡,陛下想給他派個差事,擬了三個位置,讓他回去自己挑挑。
淑妃有孕,陛下看起來心情不錯,拉著傅山游下棋。傅山游見到了那個落絮,這幾日宮內外傳言紛紛,說鐘鼓司的落絮飛上枝頭,還說他與檀監事竟有些相似。傅山游看不見,自然不知像不像,但他們下棋的時候,落絮進殿添茶的次數有些頻繁,身上的薰香也太濃太艷。
不夠安分,不夠聰明。
傅山游沒有再繼續關注落絮,陪皇帝用了晚膳便出宮了,送他出宮的是尚柳來。
尚柳來是個斯文溫和的人,言談舉止都叫人舒心,他跟著傅山游,沒有攙扶他,說話答話都張弛有度,挑不出絲毫錯漏。
走出二宮門的時候,前邊的道上傳來訓斥聲,傅山游沒有停步,聽尚柳來說:「坐在杌凳上的是戴公公,跪在地上的是落絮。」
他們走近了,聽戴泱高高在上又隨意散漫地說:「下賤坯子,在天上走了兩回,地下的路都不知道怎麼走了?」
「奴婢想快些將書抱回乾和宮,不小心驚擾戴公公車駕,請戴公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計較。」落絮躬著身子,直直磕頭求饒。
「別價。」戴泱睨他一眼,「額頭要是磕壞了,回去怎麼面聖?陛下要是問起來,不得降罪於咱家?」
落絮立馬停止磕頭,絮絮哽咽道:「是奴婢考慮不周……」
「這點小事都考慮不到,怎麼做御前牌子啊?」戴泱嘆氣,「虧得你遇見的是我,這要是檀監事……」他笑了一聲,沒說完。
「戴公公。」尚柳來此時說話了,溫和地瞧著戴泱,「這話怎麼說的?檀監事是最和氣不過的了。」
戴泱像是才看見他們,「喲」道:「真對不住,近來天熱,陽光晃眼,我竟沒瞧見這邊還有人。」
天都要黑了,哪來的陽光晃眼,更別說旁邊還站著個眼睛看不見的傅二公子。尚柳來偏頭瞧了一眼,傅山游面色如常,仿佛並不見怪戴泱言辭失禮,他便說:「無妨,戴公公快些去乾和宮吧,莫讓陛下等急了。」
復又看向落絮,「你也快回吧,別耽擱陛下看書的時辰。」
落絮連連應是,起身正要走,就聽見戴泱詫異道:「柳來,你可真夠心慈的,還出言幫他呢,你瞧瞧他的臉,覺不覺得與檀監事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