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接過檀韞手中的團扇,說:「先讓人煮,再問朕嘗不嘗?」
「您的口味,奴婢還不知道呀?」檀韞說,「您要是不嘗也不打緊,奴婢撿著自己喝。」
普天之下,只有檀韞敢這麼跟他說話……哦,還有傅鶴宵那個孽障。皇帝用團扇往檀韞的胳膊拍了拍,笑道:「那讓茶房直接煮一缸來,朕看你喝不喝得下?」
「奴婢才剛回來,您就饒恕一回吧。」檀韞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拿出一隻香囊,在皇帝鼻子前晃了晃,見他喜歡,才說,「走水路回來的時候碰見一艘香船,船上的姑娘們都在調製香料,奴婢和世子一道去玩了會兒,也調了兩三隻,這隻檀香的給您。」
皇帝接過,系在腰上,說:「鶴宵怎麼沒來?」
「世子回來的時候被酒灑了衣服,回府收拾去了。」檀韞說,「您想見世子,奴婢讓人去傳個話?」
「他好好回來就成,都是大人了,也不著急馬上就見面。」皇帝想說傅濯枝難得出門辦件正事兒,但想起殿內還有旁人,便也省了,說,「讓他好好休息幾日吧,你也是。」
檀韞搖頭,說:「路上不累。」
皇帝也隨他,起身時才發現殿內還跪了幾個人,「都起來吧。」他把團扇還給檀韞,「陪朕走走。」
「不必跟了。」檀韞吩咐了一句,陪皇帝出了暖閣,從廊下往御花園去。
「今兒母后也來了,」皇帝說,「來求情。」
檀韞說:「宋閣老為何將摺子盡數遞到御前,陛下心裡明白。」
皇帝明白,因為宋閣老要試探他查案的決心。
「牽涉官員不少,若都辦了,且按照律法來辦,那得死不少人,屆時治事的人手不足不說,還會招致民怨。」檀韞打著扇子。
「他們就是懷著這樣的想法,才敢貪。」皇帝嗤笑,「再不濟殺雞儆猴,人人都當自己不會是那隻雞。」
「那就讓他們來當這隻雞。」檀韞隨手用扇子挑了挑鵝卵石徑旁邊的一株牡丹,溫聲說,「此次的案子,不能殺得太過火,但也不能只是小懲大戒,否則會讓人懷疑陛下治理貪官污吏的決心和手腕,也會讓那些人心存僥倖。尤為和李埔都是梅閣老的人,太后這是坐不住了,不想讓火燒到自家頭上。」
「這把火必須燒到梅家頭上,否則白忙活這麼久。」皇帝說。
「臣工們求情,有些是出於擔心,有些則是因為梅閣老在朝多年,友鄰遍地。他們不想讓外人查,那就讓他們自己查自己。」皇帝看過來,檀韞繼續說,「尤為李埔一類必須嚴辦,其餘的嘛,可以饒他們死罪,前提是必須得把貪的帳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