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驚訝, 「九皇子?」
檀韞眉眼不動, 在燈下氣息安靜。
「正是先帝爺的九皇子。」薛縈說。
皇帝不尷不尬地說:「倒是全然忘記這麼一個人了。」
「陳才人誕下孩子的時候,您也還是個幼童, 冷宮之人不能提,您自然不知道。」薛縈輕聲說。
「買通內宦偷留皇嗣,這是死罪,陛下若是為著皇嗣留下陳才人的性命, 說得過去, 但如此也該把孩子放在別宮娘娘底下養著, 而不是一起扔進冷宮。」皇帝問薛縈,「你是宮裡的老人了,可知道內情?」
薛縈「嘶」了一聲, 說:「這事兒畢竟隱秘,奴婢當年不在先帝爺跟前伺候, 也不知詳情啊。」
「其實起初先帝爺知道陳才人偷留皇嗣時是打算等她生下孩子後抱給寧太妃撫養, 但期間查出這陳才人是有人故意送到御前的, 先帝爺分外不喜,欲將母子倆處死。」檀韞下了榻,漫步走到皇帝跟前,繼續說,「後來是太皇太后說情,才留下母子性命, 囚於幽巷。」
皇帝看著檀韞,「這麼說, 你早就知道幽巷有這麼個人?」
「知道,但是沒放在心上,畢竟不是要緊的人。」檀韞說。
皇帝「嗯」了一聲,說:「如今既然提起這麼個人,好歹是朕的兄弟,也不能不聞不問。鶴宵還在嗎?」
「回陛下,世子爺在殿內喝茶。」薛縈迴道。
「他姓傅,皇家之事可以著手。」皇帝點了點檀韞,「馳蘭,你們一道去幽巷替朕瞧瞧這個九弟。」
檀韞頷首道:「奴婢明白,奴婢告退。」
他轉身走了,皇帝摩挲著躺椅扶手,輕輕笑了一聲。
薛縈也跟著笑,說:「奴婢瞧檀監事似有爭權之意。」
「他這一路,日日都在爭。」皇帝悠悠地說,「何百載麼……比當年的檀河差遠了,心太小,眼不長,用著不順手。他能做宗主,馳蘭為何不能?」
「檀監事有心,也有這個能力,可是……」薛縈稍頓,「畢竟年紀還太輕。奴婢不是拿年紀說事,只是他如今架空緝事廠,已經被許多人當成了靶子,何百載立著也好幫他擋擋啊。」
「但何百載實在讓朕不滿。」皇帝說,「他是司禮監的宗主,一遇到大事難事與內閣商議,就光顧著保全自己,把正事拋在身後,不肯全力做事。先前鶴宵與皇叔鬧事,他趴在地上像個王八似的,嘴咬得很緊,還沒有他的六弟、七弟敢為朕分憂。今日那個叫巡街長隨的王瑞也是他的人,他若真是如自己所說那般擔心朕的地位,朕只說他蠢,可他真要有這一片孝心,也就不會在宮道上鬧出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