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菸裊裊,檀韞俯身磕頭,起身退了出去。欄杆外的風吹得冷,檀韞放眼一望,院子裡的海棠落了一地,又被吹散,直至更遠的地方。
「吁!」
馬車突然顛簸,而後停下,車內的何百載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也許是因為早有所料,他格外鎮定,可當馬夫將車門打開,他看見擋路的那輛馬車時,還是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傅一聲鬆開韁繩,從馬車上跳下來,朝他笑笑:「這邊匪徒多,我家世子爺擔心何掌……哦不,何公公,特意來送您一程。」
死到臨頭,何百載也不懼怕了,冷笑道:「我和世子應該沒有仇怨吧!」
「那可大得很,你侮辱了我家世子爺的白月光,硃砂痣,他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塊拿去餵狗啊。」傅一聲說。
「這是真的誤會。」何百載說,「我都不知道世子爺的心肝是……」
他一瞬間想通了什麼,臉色驟變,「……檀韞?!」
「有這麼震驚嗎?」傅一聲不滿地說,「我家世子爺一心痴戀檀監事恨不得把人鑲嵌在心尖上日夜看顧一眼不挪,這不是很尋常的事情嗎?你的震驚是什麼意思?你想表達什麼感情?你是不是不祝福我家世子和檀監事,你是不是覺得他們不般配?你敢這麼想你就死了!」
「我本來馬上就要死了。」何百載冷漠地說。
傅一聲愣了愣,「對哦。」
「世子爺,就算你傾慕檀韞,也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吧?我何時羞辱過檀韞,就算我有這個心,我也沒有這個力。你的心肝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嗎?」何百載只覺得自己從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冤!
「落絮。」
馬車裡傳來傅世子的聲音,何百載驀地靜了。
「你把此人送到御前,存的什麼心?」傅濯枝說,「還是你到現在都不覺得此舉是在輕賤、侮辱檀馳蘭?」
他輕輕嘆了一聲,「何百載,你知道你為何會輸給檀馳蘭嗎?因為你不僅很蠢,還狂妄自大。你既忌憚檀馳蘭,又總是因為他年輕而輕視他,總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不可能鬥不過這麼個小子,可腦子和手段從來就和年紀不絕對等同啊。」
車門打開,露出傅濯枝嘲弄的臉。
「就好比某些蠢貨一樣,他們聽說過檀馳蘭的手段,卻仍舊從心底里把他當做靠著聖寵上位的佞幸,因為手段還沒有結結實實地落在他們身上,所以他們高傲的自尊尚吠吠叫囂。當年的傅赭是一個,太后是一個,你也是一個。」
傅濯枝輕笑,「真讓我不高興。」
「我也很痛心。」何百載笑道,「金尊玉貴的傅世子竟然甘願做檀韞的袍下臣。」
「只要他肯摸摸我,我對他搖尾巴的時候都恨不得多長十條,此間樂趣,將死之人是不能體味的。」傅濯枝遺憾的看著何百載,「不過,你還能體味另一種濃烈的情感。」
何百載後頸一涼,傅一聲的刀已至面前。
「你該面朝蓮台所在,永遠跪地稽首。」傅濯枝悅然道,「當然,是以白骨的方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