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他死了後還要面對這種諷刺和詰問。
我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看著弗蘭克的屍體。
弗蘭克住的很偏僻,他人緣也不好,至少十天半個月不會有人發現他的死。
最後,我把他拖到床上,用被子蓋住他,然後朝他輕輕的鞠了一躬。
【安息。】我說,不知道是說給面前的弗蘭克,還是說給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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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變成小小的蛇形從窗戶縫裡鑽了出去。
天已經黑了,路上空無一人,於是我化成人形漫無目的的在村子裡走來走去。村子另一邊是一個小小的教堂,我想起酒吧老闆所說的話,里德爾一家就葬在小漢格頓的教堂墓地里。
我走近小教堂,大門沒關,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裡面很黑,一排排長椅之間一條細細的過道直通到神壇之下。神壇之上,幽幽的燭火照著十字架上受難的耶穌像,耶穌的臉在搖晃的火光下顯示出一種詭異的扭曲。
「孩子,」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側面傳來,「你來這裡是有話要告訴上帝嗎?」
我看著從神壇側面走出的人,抬起了下巴,用眼神打量著他。
「上帝與你同在。」這個一身神職人員服飾的老人說,「只要你虔誠的祈禱,他會永遠傾聽你的心。哪怕有罪,只要悔改,仁慈的上帝也會寬恕他迷途的羔羊。」
我沉默的看著他。
我不信上帝。再怎麼天真,骨子裡也帶著冷血動物的習性,只信自己的能力。
但是我還是走進了這裡,仿佛冥冥之中的命運牽引。
我走向神父,在第一排的長椅坐了下來。神父也坐在了我的旁邊,語氣慈祥,「你似乎並不是村子裡的人,但是你依舊來到了這裡,這也是一種命運。」
我掏出紙筆,在燭火下寫了起來,「我不信上帝,他也會聽到我的祈禱嗎?」
「會的,」神父溫和的說,「上帝聽從一切子民的禱告。」
我頓了頓,繼續寫下去,「我做了錯事,但是我並不內疚,因為如果我不這麼做,我的朋友會因此而受到傷害。」
神父低著頭看我歪歪扭扭一筆一划的字跡,眼神溫和而慈祥,「你還是個孩子,做錯事應該被原諒。」
「不要把我當成孩子,」我寫道,「我已經做過很多錯事了。」
「那麼你的那個朋友有多麼重要呢?」他問。
「給予我一切,如師如兄。」我寫。
「如果你覺得值得,那就值得。沒有什麼比心更重要。」他說。
他只是把我做的錯事當成了搶走其他小朋友的糖果之類的事情吧。我無奈的想。
我起身告辭,他目送我離開,在我身後悠悠然說,「做出選擇,無論結局如何,都是成長的過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