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他的身影隱在一片昏暗中,幾乎和牆壁上的聖子受難圖融為一體。
我朝他鞠了一躬,他輕聲說,「你不無辜,但是你也無罪。願你安好,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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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開始了漫長的旅途。
也許是漫無目的,也許是目標堅定。我無比想要去那裡,但是潛意識裡我也無比抗拒著那裡——那個他死去的地方。
一路上,我晝伏夜出,朝著戈德里克山谷趕去,路上不斷祈禱著有什麼新的消息能讓我改變目的地。
七八月份的天氣越來越熱,沉悶的天氣時不時就會落雨,到也算沖淡了不少燥熱。
到達戈德里克山谷的時候是個傍晚,夕陽如血,亂紅綴雲。天邊濃重的火燒雲之上,有歸鴉如黑色流星划過。
我看著山腳下的鎮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是最後一個地方了,】我說,【你的故事結束了,而我不得不繼續走下去。】
一直等到夕陽下落,繁星初起,我才走進了鎮子。
地面餘熱未消,依然有幾個晚歸的人走在路上,步伐匆匆,看起來歸家心切。
回家真好啊。我想。
那時候我追尋冠冕離去,以為不日即可歸來,卻不想一去即成永別,至此再無歸期。
我並不知道當年的具體地點,所以只是信步由韁的亂走。但是走了不一會兒,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小廣場,金色的街燈顯示出那裡是村子的中心。
我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這裡有幾家店鋪、一個郵局、一家酒吧。酒吧已經打烊了,黑漆漆的門口彩燈仍舊孤零零的閃爍著。廣場中央,一座戰爭紀念碑狀的建築半掩在風中的樹木之後。
極遠處的教堂里傳來了頌歌,朦朧如同天上的神啟。
「萬能的聖父,願你寬恕我的罪……願你光輝散播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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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唯有廣場裡亮著燈,就好像是一片漆黑的海面上的孤島似的。周圍傳來蟬鳴,雜亂而喧囂,壓倒了教堂的頌歌。
我朝紀念碑走過去。
在我走過時,它起了變化,不再是一塊刻滿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變成了三個人的雕像:一個頭髮蓬亂、戴著眼鏡的男人,一個長頭髮、容貌美麗的女人,還有一個坐在媽媽懷中的男嬰。我認出男人和女人正是我曾經遇到過的波特夫婦。
燈光打在他們冰冷的石頭身體上,也落在我冰涼的瞳孔里。
黑暗和寂靜似乎突然加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