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越過我,把那束花放在房子前的空地上。
隨著他的動作,一塊木牌從雜亂的蕁麻和野草中鑽出來。牌子上的金字反射著星光,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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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一年十月三十一日,莉莉和詹姆.波特在這裡犧牲。他們的兒子哈利是惟一一位中了殺戮咒而倖存的巫師。房屋被原樣保留,以此廢墟紀念波特夫婦,並警示造成他們家破人亡的殘酷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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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工整的字跡旁邊,寫滿了各種題字,都是來瞻仰「大難不死的男孩」死裡逃生之處的巫師寫上去的。
我上前一步,分辨著那些字跡。
有的只是用永不褪色的墨水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有的在木牌上刻下名字的首字母,還有的寫了留言。它們有新有舊,密密麻麻擠滿了木牌上的空白處。
青年掏出魔杖,顯然,他也想寫點什麼上去。
我唔了一聲。
他朝我靦腆一笑,「你知道的,哈利波特打敗了神秘人,誰不想在這裡留下紀念呢?」
他在木牌挑挑揀揀,最後找了個不那麼擠的地方,用魔杖寫起來,「致偉大的哈利波特,by夏爾特.布朗西斯科。」
寫完,他退到一邊,友好的問我,「小姑娘,你也要寫嗎?」
我點了點頭。夜色中,合攏的骨扇和魔杖看起來外形差不多,所以我就用骨扇尖銳的前端直接刻畫起來。
刺啦刺啦,是木屑落下的聲音,在此之外,我又聽到了有人在壓抑的哭泣。直到胸口的斗篷濕了一大塊,我才意識到,那是我在哭。
青年遞上來一塊手帕,自以為瞭然於胸的說,「別哭了,雖然有犧牲,但是黑暗已經結束了,不是嗎?」他湊上來,看著我的字跡,「我看看,你寫了什麼?」
然後,他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你的字真好看——不像是小女孩兒的字,倒像是成年人,還是那種很厲害的人——」他伸手摸了摸我的筆跡,羨慕的說,「我在你的年紀才剛剛入學呢,你一定是大家族的孩子吧?」
我歪著頭笑起來,眼淚流進耳畔的鬢髮,一片溫涼濕潤。
其實,跟著里德爾的手稿練了幾十年,我早已經將他的字跡模仿的惟妙惟肖。之所以一直寫的歪歪扭扭,無非是……
無非是想讓他在看到我的歪歪扭扭的字的時候,露出那種縱容的、無可奈何的溫柔神色,然後繼續耐心的,一筆一划教我寫字罷了……
這些細碎的,遙遠的回憶,早已經隨著他的死亡,埋進了冰冷的地下。
耳畔,青年的聲音傳來,是他在讀我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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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愛你的風華正茂,忘卻世人千骸百骨。
你永遠的,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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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奇怪的話啊,青年想著,然後他回頭想要問問那個小姑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剛剛還在的那個小姑娘居然不見了。他腳邊的百合花傳來氤氳芳香,夜色垂垂,他的身旁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