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拿出魔杖想要為她治療,卻見少女本能地瑟縮了一下,那恐懼一閃而過,幾乎只是花瓣滾下露珠般的微顫,但在他眼裡,就如沉重的石塊投入湖面,漣漪久久無法平靜。
他嘆了口氣,收起魔杖,走到她身邊,親手將她身上的繩子解開,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赫敏倒是想抵抗他,但他高大健壯,溫暖的手掌傳來令人熨貼的溫度,讓她不自覺就想放心下來,相信他的善意。
「他讓你來確保我不會被折磨死?」赫敏壓抑著聲音,哪怕聲音憋得沙啞,急促扭曲得幾乎像在刻薄地諷刺。
這已經是極限了,只要聲音再大一個分貝,他就會察覺到自己聲音中的異樣,發現她看到他,身體就本能地想要抽咽落淚。而她的自尊不允許如此。她決不能向他流露出半分軟弱。
「他讓我來問你關於十二陣和霍格沃茨寶物的事。」克魯姆老實地回答,「但……我覺得讓你的身體狀況好起來比較重要。」
他揮動魔杖,默念咒語,小桌上出現了一小碟奶油餅乾和一杯熱牛奶。
她又想要落淚了。
她明明是個堅強的女巫,哪怕卡卡洛夫用惡咒威脅她、辱罵她,她也不曾屈服,不曾濕潤一次眼眸。
但是,但是……
不,不能如此。潔白如珠貝的牙齒再次咬上自己的下唇,赫敏在心裡警告自己。他這是在打感情牌,他到底還是卡卡洛夫的忠犬。
她此刻並沒有覺得委屈或者痛苦,甚至沒有任何的憤怒,只是喉嚨里像哽了一團吞不下吐不出的雨雲,在她的胸中翻滾著降下酸楚。
一定是奪魂咒的後遺症。
一定是。
克魯姆又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把她的下唇從門牙下撥弄出來,聲音低沉輕柔,「不要傷害自己。」
他本就眉尾下垂,不笑的時候也常常耷拉著眼角,現在這樣單膝跪在地上抬眼看她,簡直像什麼受了委屈的大狗。
明明是他先背叛她的。
但是他給她遞來餅乾和牛奶,讓她躺下蓋上他的衣服,然後體貼地走到門口聽著門外的動靜——如果卡卡洛夫來了他就會叫醒她。
赫敏毫無睡意,可是抵禦了十數次攝魂取念的身體已經極其疲憊,她需要閉上眼,安靜一會兒。
關閉了視覺,其他的感官忽然敏感起來,她能嗅到他的衣服上極淡的朗姆酒、菸草以及蜂蜜薑餅的味道。
他應該是這個味道麼?
她記得他有一個偷偷抽菸的朋友,她也記得他曾經略帶羞澀地告訴她,在他們保加利亞,斯拉夫的男孩很少喝黃油啤酒這樣的飲料,他們說的酒,就是真正的酒……可是慢慢地,朗姆酒和菸草的味道散去,竟然只剩下了微微帶著辛辣甜蜜、溫暖的薑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