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勖看到了對面的小貓忽而抬眸望向自己,嘴角一撇,轉而看向老爺子:「既然爺爺這麼計劃,那我去辦。」
言語與態度,無不像是一個絕對服從的孝子賢孫。
一周後的下午。
秦冕出現在秦家大宅,收拾最後一些東西,準備遠走他鄉。
這半年,他染上酗酒的壞毛病,試圖以酒精麻痹神經。
他始終無法面對自己成了階下囚的兒子。
名流圈子裡曾經的朋友,多少都要體面,誰也不會直白地當面詆毀,但那一雙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鄙夷,已經足夠無數遍地殺死曾經目下無塵、心比天高的豪門闊少。
今天天氣極佳,暖陽微風,氣溫適宜。
晏雪正在湖邊的陽傘下支起畫架。
畫布上的湖面如撒了一片星光,綠意寧和。
他身側的茶几上,是一些新鮮的應季水果與零食。
在大宅十年,秦勖重視他的飲食起居,阿姨們自然也不會怠慢,晏雪不需要特意知會,他愛吃的東西,永遠都是頂好的,也永遠在觸手可得的近處。
秦冕在客廳望出去。
長矩形的全景落地窗仿佛是規整的畫框。
在綠茵草坪上,白衣少年的肩上都染著淺淡的金色陽光,執筆專注地繪畫時,仿佛是文藝電影裡的美好一幕。
如此寧靜祥和,卻激起了秦冕的憤怒。
至今時今日,他甚至都無法說清楚,是否這份怒意中裹挾著複雜的嫉恨。
晏雪聽見了腳步聲,以及周管家的提醒。
「冕少爺,該去機場了。」
晏雪沒有抬眸,眯起狹長眼眸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等到眼尾出現了秦冕的影子,才側著臉看他。
秦冕對上他乾淨清冽的墨色眼眸,才猛的想起,這片小湖泊當年是一片玫瑰花田。
他皺起眉,原本也沒有特別想說的話,此刻更是卡了殼,他扭頭看一眼周管家。
晏雪看過去,聲線平和地說:「周叔,你先忙。」
周管家點了點頭,仍舊有些擔憂地後退著走回客廳。
在這一瞬,秦冕深深地感覺到,晏雪才更像是這個大宅的主人。
可怖的憤怒再次熊熊燃燒,「你現在是在跟我耀武揚威嗎?」
晏雪執筆,繼續在湖面添上一筆一筆的白色光芒,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緩緩道:「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真的很討厭下雨天。陰雲密布,潮濕泥濘,黏膩噁心,總是令我想要作嘔。現在我卻覺得傾盆大雨,痛快至極。」
他是答非所問,秦冕卻聽見去了,語氣諷刺地說:「因為你的世界裡有了一把為你遮風擋雨的傘,你當然覺得痛快。」
晏雪低眉淺笑時,容顏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一般,靜謐美好。
「你也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