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頓時來了精神。
不料此後十餘日都風平浪靜。
這日晌午,公子突來興致,喚上她和白霜去茶樓聽戲。
茶樓正中是戲台,戲台下有一張張桌子,兩側則是雅間,今日茶客不多,他們坐在正中最近戲台處。左側,是個憔悴的書生,正自斟自酌。
戲說的是一對戀人相知相遇的故事,戲子正唱到才子佳人初遇,隔壁的書生忽地埋頭痛哭。
白霜輕嘆:「是個痴情人。」
程令雪不知情為何物,不解地看去:「為何說他痴情?」
白霜應是過來人,解釋道:「這是一段花好月圓的戲,按理不應傷懷,他顯然不是因戲而哭。」
程令雪了悟地點點頭。
白霜笑道:「你沒喜歡過人吧。」
公子手中玉簫停下。
隨即又毫不在意地轉起。
程令雪失神許久,最終問出埋在心裡已久的問題:「覺得一個人很好,想讓他帶自己擺脫苦海……
「這樣,算是喜歡麼?」
白霜說不準:「只有這些麼?」
程令雪點頭:「應該是。」
旁邊那書生愴然一笑,接過話:「那只是依賴,算不得喜歡。」
程令雪放了心:「那就好。」
她不算喜歡那人。
「你也覺得情愛麻煩?」本在聽戲的公子忽而接話,他沒回頭,依然看著戲台子,「既然『喜歡』不是好事,為何戲裡卻把情愛說得如此玄妙?」
程令雪也不懂,搖搖頭:「屬下只是聽人說情深不壽。」
隔壁的書生想是心中苦悶,需與人宣洩,不問自答:「因為喜歡很擾人,一旦喜歡,就會被牽動情緒,牽動久了,就會愛上。『愛上』才最為可怕,一旦愛上一個人,得不到會不滿足,得到了會有更多的不滿足。想獨占她的一切——她和別人走得近,會嫉妒;得知她喜歡別人,狠了心想遠著她,卻發現見不到她要比什麼都折磨人……」
說完醉醺醺地出了茶樓。
姬月恆指腹摩挲著玉簫,認真總結道:「故而喜歡就如乍然中毒,愛上則是毒性蔓延;而愛而不得,便是餘毒難清。至於喜歡——便是想見到她,讓她的情緒只因自己波動。」
程令雪說不清,那書生說的太複雜,公子說的又太簡單。
她看向白霜。
白霜道:「好像的確是這樣。」
戲正唱到兩個有情人彼此動心,背著眾人悄然外出私會。姬月恆沉默地看著戲台,卻不是在聽戲。
身後少年還在不解地低喃,話一字不差地落入他耳畔——
「原來,想見就是有男女之情。」
等他醒神,已然回了頭。
倏然間目光交觸。
第14章 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