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家主和大公子父子是盤踞林間的猛虎,九公子則是雪裡冬眠的蛇,看似孱弱,實則致命。
屋內只聞滴漏聲聲。
姬月恆打破沉默:「我猜,背後那人是以你妻兒要挾,讓你為他賣命。之前我遇刺,也是你。」
「與我妻兒無關!」妻兒就是一把鑰匙,今夜百密一疏暴露了目的,為保家人,白霜只能都招了,「半年前,有人以我妻兒要挾,讓我取來公子用於壓制餘毒的淨邪珠。那人行蹤神秘,他的人都以代號為名,我是『夜鶯』,那被殺的女刺客『畫眉』是他派來監視我的,本打算伺機潛入公子身邊,我擔心被她拿捏要挾,索性讓她暴露,借公子之手除掉她,並趁亂引來山匪劫走公子打算取珠子,不料被竹雪打亂。第二次,我假意疏忽將公子身邊消息透露給二房,欲趁亂動手,亦失敗了。」
這些話,讓程令雪心驚。
赤箭那日提起夜鶯與畫眉,原來真是與公子身邊細作有關。他又究竟是誰的人?會不會對她和公子不利?
公子縹緲的話打斷她思緒。
「所以,那人是誰。」
白霜說他不知道:「只知道與姬家有關,起初我疑心是大公子,畢竟九公子與大公子非一母同胞。」
姬月恆譏誚淡道:「姬君凌怎麼捨得殺我。這作風倒像是父親和他的人,他生前最喜歡利用旁人的憐子之心,可他自己卻實在不算個好父親。」
事已至此,白霜知道自己今日註定無法逃脫,認命垂頭。沉默一會,姬月恆突然問:「你很喜歡你的妻子?」
白霜說:「是。」
公子又問:「若我能救出你們一家三口其中一人,你想讓我救誰?」
白霜閉眼:「我無法選……可我妻子是嫁了我才受牽連。若只能選一人,我會選她,她又定會選孩子。」
「那落魄書生為情生不如死,你為了妻子命都不要。」
姬月恆漠然地輕嘆。
「罷了。你回京尋姬君凌,他若猜到你背後之人與老頭子有關,定會坐不住,或許能幫你。但你也知道,我不喜被騙。」他遞去一個瓷瓶:「這是旁人給我的藥,服用後武功盡失。」
「謝公子!」
絕處逢生,白霜雙手顫抖。
但他猜測,公子放過他不全是憐憫,只是被竹雪打亂了。
那猜測重新浮出。
身為過來人,白霜越發篤定,但高門大族中,這種事太過離經叛道,公子畢竟要回到洛川,假若被人知曉有斷袖之癖,恐怕……離去前他誠懇道:「公子說得沒錯。情深不壽,對不該動情的人動了情,更是莫大的折磨。可屬下已無法回頭。公子比屬下明智,願您一生自由,不為情愛所困。」
姬月恆不以為然地轉眸。
他怎會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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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遭叛變的風波竟這樣被公子輕巧拂過了,程令雪不敢置信。
公子真是個好人……
姬月恆抬起手,輕揉著額頭。
「你為何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