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停住腳步,溫和而認真地回應道:「我是十一。」
赤箭一時也困惑。
他之前只是從程令雪那兒得知她與杜彥寧有些過往,但此刻隔著面紗,分不清來的是假十一還是真十一。
想到若是程令雪這樣溫和地說話,他肩頭不由抖了一抖。
溫柔的竹雪,太彆扭了!
「走罷。」
他剛轉身,身後那疏離又怯生生的杏眸倏然冷意十足。
霎時如玫瑰生刺,程令雪對著赤箭欠揍的背影瞪了眼,轉瞬又是內秀的少女,低眸看著腳下的路。
這條路她閉著眼睛也不會錯。可現在一想到馬上要以女子的面目面對公子,程令雪就腿軟挪不開步。
他會不會認出她?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默念了一路,到了玉恆居,她已勇氣十足。
廊下所有的燈籠都亮著,亭松不知去向,常在窗邊夜讀的公子也不在,燈火通明卻沒有人。
氣氛安寧又怪異。
赤箭讓她候在廊下,自己進去通傳,很快便出來了:「公子有些事,讓十一姑娘先等等。」
被這樣一拖延,勇氣又開始從程令雪掌心溜走。赤箭走後,她獨自靜立在廊下,許是心虛,她總覺身後有一道目光盯著她,又不敢回頭。
手心都出了汗。
「啾啾!」
花叢深處傳來一聲清脆動聽的鳥叫,旋即一個小小黑影飛過來。
程令雪側身避讓,黑影卻準確無誤地停落在她頭頂。
「啾!」
是公子新得的仙八色鶇,眼下這雀兒在她頭頂歡快鳴叫。
且賴在她頭頂死活不走。
仿佛獵犬找到獵物。
程令雪打算把鳥趕走,身後傳來個清越疏冷的聲音。
「別動,它膽小。」
燈籠將一道長身玉立的影子照在她腳下,難怪她沒聽到輪椅聲。亭松說過,公子毒發期間腿腳格外無力,但平日好時也可走上一小段。
如今他在她身後一步遠,清雅的淡香縈繞,是她所熟悉的。
可站著的公子像個陌生人。
他語氣也很陌生。
程令雪乖乖地不動,客氣地問候一句:「見過公子。」
音色溫軟,揉合了話語中的生分,便有些怯生生的。
姬月恆影子微微一滯。
他淡淡地應了聲。
繼而手覆上她頭頂。
程令雪卻僵如木雕。
她現在是十一,公子和她初次見面,摸她的頭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