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洞裡你發病被我按在地上,你把手放入我嘴裡,我使不出力,是你手上沾了毒,咬破你的手後我才恢復氣力,是因你的血能解毒……當晚我撐不住睡著了,夢到有人拿匕首要挑開我衣襟,是你給我下藥,想查我身份……
「還有在泠州,你幾次發病拿起匕首,不是想以痛止痛,而是想殺我!要給我的糖豆,不是糖,是毒!
「初次見面,我去賊窩救你,賊頭子發狂殺人,也是你……」
身後,姬月恆嘆息聲幽淡。
「終究瞞不住了啊,真不想被你知道,可你一點就透。」
他一句話,清池徹底墨黑。
時光倒退,程令雪回到最初在賊窩裡的那一夜。總讓她心軟想保護的那個文弱公子融入夜色,不見了……
只剩端坐在血海中的貴公子。
那股被她忘卻已久的森冷之感又攀上來,她肩頭開始輕顫。
不是因為姬月恆指端的撩撥。
而是因為恐懼。
公子正親昵地擁著她——不,他不是公子。過去數月,公子對她而言漸漸已不是尊稱,是個讓她覺得親切的人。現在擁她入懷的人、昨夜掐著她腰肢索要的人……都不是公子。而是姬家九公子,姬月恆,一個她猜不透的人。
他專注低頭,如觀音垂眸,聖潔讓人不敢褻瀆,指端卻作硃筆在她身上描摹,所過之處勾出緋紅。
程令雪卻感覺不到半分柔情。
像被冰涼的蛇纏住。
她猛地掙了下,要離開他懷中,不讓肌膚與他半露在外的胸膛相觸。
「你,你別碰我……」
她像刺蝟,渾身尖利,也脆弱。
似是敗下陣來,姬月恆微嘆著,將她再度圈入懷裡:「怕什麼?我也只會用毒,你不也把我放倒好幾次。」
她戒備不語,他又說:「從前我的確不止一次想殺掉你,但也不止一次心軟,何況現在不同了。」
現在又有什麼不同?
不過是有了肌膚之親,這強取豪奪的貴公子,難不成還是個純情少年,會對初次與他歡'好的女子俯首稱臣?
鬼才信。
程令雪眼底浮露起冷意。
轉瞬又覆上茫然。
姬月恆既說方子有用,想來神醫的確有些本事,說不定按他所說的在姬月恆身邊待上一陣,便可借淨邪珠解蠱。可姬月恆也時常佩戴那珠子,他身上蠱毒卻也未消——要麼是珠子不能解此蠱,要麼是對他這體質怪異的人無用。
程令雪咬了咬牙。
罷了,先留在他身邊試試,若一年半載後,蠱解了,她就狠狠揍他一頓、搶走他銀子再跑,若解不了……
她就殺了他,給她陪葬!
她在他懷中,恨恨地盤算著,牙關磨出充滿殺意的微弱響聲。
耳尖被姬月恆惡意捏了下。
「想什麼呢?」
幽淡的話語將她勾回,程令雪抬眸,鏡中一紅一白的一雙人。青年白袍微亂,露出半邊肩頭,似亂瓊碎玉,懷中的紅裙少女衣裳亦褪至臂彎,兩人眉眼皆天生清冷,如此衣衫不整地相依。
迷亂又聖潔。
像雙雙墮落慾海的仙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