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對周嶼的了解,儘管深陷命運的漩渦,滿身枷鎖,他卻從來沒覺得低人一等過,現在竟然被親生母親貶低到塵埃裏,他一聲不吭,她卻沒忍住,走出去叫了聲,「舅媽——」
嚴霜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慌忙扯出笑臉,「音音?你也來學校了啊。」
盛昕音站在周嶼身旁,「我來諮詢填報志願的事。」
「那……經緯還在樓下教室呢,我先走了。」
「舅媽——」盛昕音叫住她,語氣平靜,「你和周嶼的關係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盛昕音看著周嶼有些發白的臉色,「不是他告訴我的,我也不會到處亂說,以後你不要再因為我找他了。」
嚴霜背對著他們聽完,沒有回頭,往樓下走去。
盛昕音靜了一會兒,什麼都沒問,而是從袋子裏取出一支冰棍遞給他,「喏,給你買的。快吃,不然要化了。」
周嶼垂眸與她對視片刻,接過冰棍拆開包裝,咬在嘴裏。
盛昕音也拆開,舔了一口雪糕,重新找了個話題,問:「你不是要學醫嗎?」
周嶼偏過頭,「你怎麼知道?」
腦海裏忽然顯現出那個安靜的午後,林蔭道樹間陣陣傳來蟬鳴聲,站在走廊放眼望去空無一人的操場,行政樓樓道裏階梯上和她的擦肩錯身而過。
周嶼的表情有點微妙,低聲問:「那天,你聽到我跟武老師的談話了?」
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盛昕音卻默契十足地點了點頭,又想起他和嚴霜的交集,似乎每次都是她偷聽來的,有些尷尬,便解釋了句,「嗯……但我不是故意聽牆角的,湊巧而已。」
原本以為已經遺忘的一些細碎回憶突然湧入腦海,盛昕音甚至能清晰地回想起那天聽到的所有對話細節。
那是一個很尋常的中午,她按照要求去武老師辦公室拿下午自習要做的試卷,同學們大多還在午休,她慢悠悠地穿過兩旁遍植梧桐樹的林蔭路,踏上行政樓的步梯。
班主任武老師的辦公室在四樓,剛到樓梯拐角處,她便聽到了屋子裏傳來的對話聲。
「……知道了,謝謝武老師。」
她聽到那個聲音,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沒有繼續向上走。
「不用有壓力,你只要正常發揮,全國高校都能隨便挑……對了,以後打算讀什麼專業啊,想好了嗎?」
片刻的寂靜,微風送來遠處樹葉間的蟬鳴。
她有些好奇,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又隔了幾秒,如願以償聽到了他的答案。
「……可能學醫吧。」
「學醫好啊,救死扶傷,造福社會。」
「還沒想好,這個要讀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