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民呢?」
「他在監獄裏。」陳正索性一五一十告訴他,「王晉民當天就落網了,一開始他想趁自殺申請保外就醫逃跑,但沒能跑成,後來大概是真不想活了,一直在試圖自殺。我們只好為他找了心理醫生,做過評估之後,確定他限制刑事責任能力,所以……從輕處罰。但是他現在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周嶼默不作聲,陳正繼續道:「你的問題我回答完了,現在輪到我了,能跟我說說,這十年你去了哪裏嗎?」
又是好一陣沉默,直到周嶼像是終於從怔忡中回過神,「……我忘了。」
「怎麼會?」陳正的眉毛挑起來,難以置信的神情。
周嶼的目光露出明確的漠然,「我失憶了。」
陳正自然知道這是拒絕繼續溝通的意思,不過原本周嶼只是見義勇為,沒牽扯到任何刑事案件裏,他不能用對待嫌疑人那套對付他。
陳正從本子上撕下一頁紙遞過去,「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哪天恢復記憶了隨時聯繫我。」
他起身,「有困難也可以找我。」
「謝謝。」
從醫院出來後,周嶼先找陳正消除失蹤人口檔案,補辦了身份證,然後在目光所及之間找了個洗車行,雖然是體力活,但包吃包住,已經是他作為只有高中學歷的邊緣人群,目前過渡階段最好的選擇。
他回到原本住的地方,遇到了在街邊送外賣的小滿,才知道自劉珍阿姨五年前因病去世後,他一直靠打零工為生,沒有了醫藥費的拖累,生活倒也算平穩順遂。
他來到盛世裏原來所在的商業街區,現在卻連商場的影子都看不到,只有一片尚未開發的老舊居民區。綠燈亮,通過人行道時,他和一個人迎面相撞,是一身職業裝的茅茅,她戴著藍牙耳機,在打電話,只是微微一怔,就連連道歉,完全對面不相識。
他去了趟平洲人民醫院,林槐序作為金字招牌,個人照片和履歷在新落成的門診大樓上電子屏滾動播放著。在自助掛號機上查詢,可以搜索到宋修然的坐診時間,但他沒有上樓。
他一遍遍撥打著那個電話號碼,機械音一遍遍提示著,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他終於說服自己,這是一個沒有盛昕音存在的世界。
從醒過來那刻起,周嶼就發現了他的五感已經全部恢復正常,似乎代表循環徹底結束,他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萬事萬物都在安靜而有序地運轉著,它們各自有其命運的軌跡。
可是盛昕音呢,真的到此為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