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胃感涌到喉頭,胃裡卻燒灼起了飢餓感。
捂著胃部,安室透慘白著臉,看見了酒杯里的血液,那裡還混雜著些肉塊。
想起剛剛「果粒」的滋味,安室透幾乎要落荒而逃——
但是,臥底的基本素養讓他死死坐在了原地。
現在他們似乎是把自己當成了同類……
那就不能做出任何違反他們認知的東西。
來吧,你能做好的,就像之前一樣,就像在黑衣組織里對著那些無辜的人開槍一樣。
如果不想上餐桌……
忍著噁心,安室透悲哀的發現,他連逃走的選擇都沒有。
外面的玻璃窗,有形形色色的「路人」。
他無處可逃。
拿著勺子的手顫抖又堅定的舀了下去。
周圍的怪物們歡呼起來。
比草原上的獵食者看見孩子第一次捕獵成功還要歡欣鼓舞。
似乎是收到它們的感染,安室透唇角也上揚了起來。
眼淚簌然落下。
味道帶著點甜,入口即化,又有點血液的腥氣和鐵鏽味。
不好吃。
眼淚就那麼砸在腦漿里,濺起一點白色的浪。
他不敢去看那人的臉,他被怪物簇擁著,一點一點,吃光了他。
勺子還在嘴巴里,眼淚卻止不住的掉。
就如同那些緝毒警一樣,如果有必要,他們也得……
但他絕非不堅強之輩,可是,那種剝離於人類的種群,變成另一種怪物,披上偽裝的皮的感覺——
也或許是因為,他竟然,該死的在這群怪物中間感受到了愛護。
安室透警告自己。
這些都是假的,這些被建構起來的關係,之後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建立在虛假之上。
也可能是因為那一場幻境,似乎真的讓自己成了一個無憂無慮的小怪物。
被家人愛護,被朋友關注,被愛意包裹。
大起大落之間,加上這些怪物的幻境與奇怪的技能,他才哭的。
對。
諜報人員的素養在剛剛丟了個乾淨,要是對方聰明一點,剛剛他就該被分而食之了。
只是,第一滴眼淚掉下來之後,如同泄洪的開關,生與死,痛苦與幸福,背叛與忠誠,全被壓在那一點一滴的眼淚中,進了他的肚子。
不可以再如此莽撞。
吃都已經吃了,為了那一點道德的阻礙放棄觸手可得的情報是不值得的。
降谷零努力說服自己。
就像當初他殺人後在那些人前表現的無所謂,卻又在房間裡枯坐一夜那樣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