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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臣最初會很拘謹,畢竟有個畫家盯著你在紙上塗塗抹抹,你很難不在意。後來習慣了,偶爾回頭看見蘇清詞又「不打招呼就畫」,還會偶像包袱上身,故意找個光照的好角度坐好。

一開始很正常,畫月光下的他,畫讀書時的他,畫淺眠時的他,畫彈鋼琴時的他。

後來逐漸不正常,他的衣服越來越少,他的姿勢越來越那啥……

裴景臣生長在淳樸的家庭,思想保守,實在難以接受蘇清詞自詡藝術,實際夾帶私貨的行為。

蘇清詞仿佛故意捉弄他,看他對著那些畫面紅耳赤的樣子,笑的前仰後合,還反覆追問他好不好看?不好看?你怎麼貶低你自己呢,因為畫的是你呀!

蘇清詞說:「我只畫你。」

他的眼裡擁有全世界的自然景觀,卻唯獨只能容得下一個人。

「好。」

裴景臣愕然,他聽見蘇清詞用俄羅斯語說:「好。」

第17章

蘇清詞又去療養院了。

連護士小姐都覺得新鮮,以前一年都來不了一回,現在一個月內來了兩次。

蘇清詞也說不清楚,就是突然想來了。莫非是時日無多,人之將死,格外想媽?

護士小姐領著蘇清詞進病房後,立即跑回護士站要錢,蘇先生一連三天都來了,她打賭贏了。

「好看嗎?」一連三天,姜瑟如對蘇清詞的開場白還是這三個字。

第一天蘇清詞像往常一樣,沒理。第二天也沒理,第三天「嗯」了聲。

姜瑟如杏眸晶亮,笑顏如花:「小詞快放學了吧。」

蘇清詞坐在女人對面,她雪白色羊絨衫外穿著療養院的病號服。

每次來,蘇清詞只是坐著,一言不發,任由姜瑟如自言自語也不搭腔。似乎只是想找個會喘氣兒的伴,坐兩個小時就走,明天繼續。

這次蘇清詞心血來潮,回了話:「小詞多大了?」

姜瑟如可能沒想到這個「假人」會說話,眼中泛起驚喜的光彩:「六歲了。」

截止六歲半,他也曾是個家庭美滿的幸福孩子。

後來父親「病」了,母親也「病」了,整個世界都變了。

溫馨的家變成了殘酷的地獄,父母變成了惡魔,他經常玩的鞦韆在暴力下粉碎,他喜歡吃的麵包散發著血腥味。

父親把它們摔在地上,用腳踩爛,碾碎,抓著母親的頭髮讓她仰臉看自己。逆光中,父親的面容陰鷙如厲鬼:「什麼時候跟做烘焙的男人勾搭上的?你這個淫/盪的女人!」

母親會跪地求饒,哭的滿臉眼淚和鼻涕,她的哭求聲是那樣的卑微,她的辯解是那樣的渺小無力。

當父親拎著染血的褲腰帶離去時,母親會大把大把的吸菸,滿屋子都是薄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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