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早就料到接下這個案子會直面劉旭輝的怒火,她早已預設了所有情況,因此如今也冷靜而鎮定。
她看向劉旭輝:「我答應接下這個案子後,白峰的助理把白帆的資料發了給我,這個孩子,不是第一次盜竊被抓,此前已經有過前科,分別在幾家進口超市進行了偷竊,在店家報警查看監控後鎖定了他。」
「這次已經是他第七次出這種事。而除了這一次,前六次白峰無一例外沒有為他請過律師,但因為他是未成年,偷竊的金額也小,雖然是累犯,但不到刑事標準,不承擔刑事責任,最後的處罰也不痛不癢,多半是拘留外加罰款。」
林舒的聲音很平靜:「白峰找你接這個案子,確實是想羞辱嘲諷你,但我接下這個案子,不是為了羞辱你或者給你下馬威,更不是為了創收。畢竟客戶和律師是雙向選擇,我對案源也沒那麼飢不擇食,什麼垃圾都撿。」
「我接這個案子,單純因為你是接這個案子最好的律師,整個榮市,甚至全國,都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律師了。」
「白帆是個聾啞孩子,會簡單的手語,而你是少有的會手語的律師。」林舒望著劉旭輝的眼睛,「你是唯一可以和這孩子無障礙溝通交流的。」
「當然,公安局自然配備有司法案件的手語翻譯,但手語翻譯沒有你這樣系統的法律知識,有時也很難把法律專業詞彙用簡單易懂的手語傳達給當事人,外加白峰沒有把白帆送去正規的聾啞學校學手語,他很多手勢都靠從幾個略通手語的保姆身上學,不一定正規,加上溝通又涉及到法律上很專業的術語,很有可能表達的意思被曲解。」
「對待聾啞的當事人,律師也好,手語翻譯也好,都需要有比平常更多的耐心和仔細。」林舒抿了抿唇,「而你不僅是個律師,還是一個聾啞孩子的父親,一個寧可犧牲自己的事業前途,都想托舉自己有缺陷的孩子,不因為她不能表達不能溝通而放棄她的父親,你對聾啞客戶有足夠的共情,所以我相信你會比任何律師和手語翻譯都合適,都專業,也都更有耐心和細心。」
「劉旭輝,這是我接下這個案子的理由。」
林舒拿出了資料,遞給劉旭輝:「來之前,我簡單查看了他幾次前科的記錄,白帆在第一次被抓後,曾用手語表達過,他沒有偷,不是他,態度很激烈,只是後面幾次,他都保持了沉默,默認了自己的偷竊行為。」
「聾啞人很難參與正常的社交生活,人生里困難重重,大部分聾啞孩子也沒有你女兒的條件,有你這樣的父親不離不棄培養教育她,不少聾啞孩子無法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進入社會後,被邊緣化,經濟困難,常常無法保護自己,被人利用,社會上利用聾啞孩子行騙或者組織控制聾啞孩子進行犯罪活動的報導比比皆是。」
劉旭輝的臉上露出了動搖的表情。
林舒不遺餘力地乘勝追擊道:「如今白帆非常抗拒調查,帶了一種極度不作為的不配合,他幾乎不相信任何人,甚至拒絕和公安委派的手語翻譯溝通。」
「正像你說的一樣,聾啞孩子的內心是自卑的,面對傷害,多數選擇逃避沉默,所以白帆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有沒有遭到什麼傷害,有沒有人願意耐心地傾聽他,做他的嘴巴和耳朵。」
林舒的語氣難得的認真:「如果他真的做錯了,作為弱勢群體的聾啞孩子犯了錯,是不是有人願意耐心地把他們引入正途,為他們普及法律知識和理念?很多沒能接受良好教育的聾啞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行為的嚴重性,而你是那個可以把正確的觀念傳遞給他們的人。」
她看向劉旭輝的眼睛:「這個案子,能幫助白帆的,只有你。」
「你既有幫助他的本領,也有得到他信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