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無力回天,醒著一刻鐘和昏睡中度過一日,不如選前者賭一把。」段星執看著秋沂城沉吟半晌,淡淡出聲,「給他用藥。」
「是。」
他眼下也只能賭秋沂城還有一絲求生之念。-
房間很快重新陷入安靜,段星執倚在床邊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人。險些都要以為給人服下的重藥已經直接斷送最後一點生機時,床上的人終於緩慢睜眼。
「醒了?」
「星執...」
「你感覺如何?」
秋沂城微微偏頭看向虛無的黑暗,聞言低低應了聲:「還好。」
他實際已經什麼疼痛都察覺不到了,除了寒冷。
像是獨自躺在一望無際的冰窟中,渾身麻木濕冷。
他心知肚明大限將至。
「你讓他們給我用了沸血散麼?」
「嗯...你知道這藥?」
秋沂城輕不可聞笑了聲:「當然知道...那本就是我研製出來的。」
他曾服用過的那枚紅藥丸,實際就是經沸血散改進後的東西。
如今瀕死之際將他強行喚醒,想來是還有想問之事。
「既然...」
「給我...」
段星執一愣:「什麼?」
「紙筆...賑災糧就是由恕雪台所截,他最愛這麼幹...咳咳...」
拋下一絲希望,又親自贈予絕望。如此反覆...而後快意欣賞眾生如螻蟻般被玩弄於股掌的表情。
「...如今被送去了一處山谷中藏著,我試著將路線畫出來...」
但他如今什麼也看不見,只能盡力而為。
「只是我也不知他劫糧之後意欲何為...」
沒人清楚竹公子下一步動向,即便他們這類稱得上心腹的下屬,也往往是臨時才收到消息。
看著勉力撐坐起身一邊絮絮叨叨告知路線,一邊不住咳血的人,段星執靜默良久:「你覺得我是為了這事才給你用沸血散?」
如此冷血無情不擇手段,拿剩餘的命數換來短短一刻鐘迴光返照,只為獲得一份情報。
秋沂城看向聲音方向,遲緩偏了偏頭:「除了這個,你還想問什麼嗎?但我知道的情報已經全放在竹筒中了...咳...咳咳...竹公子生性多疑,即便是我,他也不容許窺探太多...抱歉...幫不上什麼忙...」
他只能想到自己還有這點用處了...要是知道得多些就好了,或許能讓人之後的路走得更平坦些。
可竹公子太敏銳了,行事更是神出鬼沒。整整十年,甚至都不曾在他們面前現過真容。
段星執站在床邊看著眼前人自責低下頭,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心緒莫名有些複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