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他照舊在院中那顆大楓樹下支起的長木案旁鋪開宣紙提筆,驀然察覺門口動靜,筆尖不由一頓。
雪白嵌金的雲綾衣擺停在木案前約三米遠的位置便不再上前,半晌,才有一道溫和清泠的嗓音傳來:「這些時日,在這兒呆得如何?」
謝沐風頭也不抬:「尚可。」
段星執微微彎眸:「無人苛待就好。」
「吃穿用度一應俱全,談何苛待。」
見人言辭情緒異常冷淡他也不甚在意,畢竟被強行幽禁在此地半年之久,生出怨恨理所當然。
「竹陽軍如今一切如常,謝...你不必擔心。那些心腹近衛也多是受我蒙蔽,這才未曾查到此地。日後你離開此地,亦不必對其多有苛責。」
謝沐風冷冷開口:「你想得倒是周全,生怕我不將罪責全數記恨去你頭上。」
段星執扔去一個莫名眼神,總歸他從救回蕭玄霽又將人幽禁此地那天起,他們的梁子就已經結下了,那也不在乎多結幾樁。
「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守衛,我便不在此打擾了。」
「你今日過來是為何?」
「來看看你...」
「看看我死還是沒死?」
段星執靜默片刻,他還是頭一回見到言辭如此尖銳的人,看來當真是將人惹怒得徹底。
「來看看你過得如何罷了,我早說過,幽禁之舉是不得已而為之,對你並無太大惡意。」
「不過,看起來我不出現在這兒最合適。」
他輕輕搖頭,乾脆轉身,冷不丁被叫住:「一道出去走走。」
段星執回眸:?
謝沐風抬頭:「我現在與廢人無異,你難道還擔心我趁機跑了不成。」
段星執:「...那倒不是...走吧。」
只是他覺得謝沐風如今應該極其厭惡見到他才是。-
謝沐風換了件藕灰色的廣袖紗衣,只是從離開那座院落起,便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
偶爾轉頭看看遠處的山川湖景,看起來當真只是單純的散心閒遊。
對方沒心思開口,他一時也不知能說什麼。他們如今這關係,恐怕無論提及點什麼,都少不了遭受一番冷嘲熱諷。
只是過於凝滯的沉默氛圍讓人渾身都透著不自在,他終是忍不住打破僵局:「實在想不到我們還能有今日這般心平氣和同游的時刻。」
謝沐風淡淡開口:「很意外嗎。」